菌子山月色

作者: 素衣舒舒 2015年10月14日散文随笔

傍晚,坐在窗前,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书,思忖着:这个中秋夜该怎么过呢?

记得小时候在故乡过中秋节,天刚擦黑,母亲就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父亲则从街上买回了月饼和苹果。核桃是不用买的,家里的两棵核桃树果实累累,打下的几大筐核桃吃也吃不完,母亲还会剥一大碗新鲜雪白的核桃仁炒肉。待天黑尽,圆圆的月亮从屋后的竹林里升起,母亲就把饭桌搬到院子里的梨树下,这棵梨树是祖父年轻时任王家庵小学第一任校长时种下的。全家人围坐一起,边吃饭边看月亮。父亲照例喝着酒给我们讲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的故事,讲得高兴了,还会唱起《智取威虎山》来。我们小孩子的心思不在父亲的那些故事和唱词上,只盼父亲快快唱完,好给我们分月饼和苹果。等拿了月饼和苹果,姊妹几个便飞也似地跑出院子,找小伙伴玩去了。

如今,离开故乡很多年了,各种节日于我,似有似无,很多时候就像平常的日子,悄悄然就过去了。

正在董桥的《旧时月色》里徜徉时,朋友打来电话,约去师宗菌子山吃烤鸡赏月。邻县师宗的菌子山,是云南最大的杜鹃花自然群落,这里万倾杜鹃艳惊天下,珍奇异木遍布山野,高原草甸充满异国情调。菌子山虽然离客居的小城很近,但还是好几年前的春天去过一次,便欣然答应了。

从324国道以且路口左拐进山,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约行14公里左右便到了菌子山风景区大门口。路边,有山民摆了野生猕猴桃、板栗、山核桃等山货在兜售,因为已傍晚,加之过节的缘故,周围的农家乐很是冷清,没有客人。

停好车,随意走进一户人家。小小的院子晒着满满一地野菜,细细茸茸的,像是某种苔藓,一位中年男子和他的儿子正忙着剥竹笋。朋友的孩子果果一见绿绿的竹笋,便兴奋地跑过去,蹲在地上剥起来。听说我们要吃饭,中年男子停下手里的伙计,招呼我们进屋里坐。半小时左右,烤鸡、炒竹笋、凉拌树花、野菜煎蛋等山野农家菜就上桌了。

吃过晚饭,天色还没黑透。刚走到院子里,透过松树的缝隙,就看见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幽蓝幽蓝的天幕上。先前吃饭时,大家还在议论今晚到底能不能看到月亮,没想到月亮早已悄悄地升上了天空。拿出手机随便拍了几张就坐上车,往菌子山深处驶去。

此时,暮色深浓,山道两边的杜鹃树已看不清样子,黑魆魆一片,几只秋虫卿卿,声音清澈如水。明亮的车灯照射着枝叶茂密的丛林,格外静寂。偶尔,惊起一只已入睡的夜鸟,长啼一声,扑扇着翅膀飞入山林深处。

行至一开阔地带,朋友把车停靠路边。我们下了车,顺着一条窄窄的山径,朝着月色明亮处慢慢走着。突然,一只萤火虫闪着莹绿的微光,从黑漆漆的灌木丛里飞了出来,小果果见了,一脸惊喜地奔过去,追逐着,欢笑着,稚气的笑声随着清冽的月光,洒满了山林。

一阵寒风起,衣着单薄的我不由得裹紧了衣衫。清凉的月光下,几行树影凌乱起舞。夜里的树叶承载着露水,时而滴落下来,打在肩颈或是手臂上,冰冰凉凉的,带着草木的清香。山道边,一棵乌桕树的叶子纷飞,如夏日的雨点般迅疾落下,拇指大的椭圆形叶子散落一地,在月色映衬下甚是清美。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山林里。踩着一地落叶和清澈微凉的白月光,我们边走边忆起儿时沐着月色追看坝坝电影的趣事来。或者,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这样摈弃纷扰、远离俗世的时光清简纯粹,美如月光啊!

辽阔的夜空,纯净如一块青墨色的玉,皎洁的月亮似一方精美的印章,居于天穹一角,留白处,等谁人题词。又仿佛绝世的青花,清婉贞静,默默地凝视着自己的前生今世。远处,参差的树影、墨色的远山层叠起伏,逶迤而去。

拿出相机,我开始拍月亮了。一旁的朋友早已拿着单反支好脚架,专注地拍着月亮。由于没有三脚架,月亮在我的取景框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怎么也捕捉不到最美的状态。看着取景框里飘忽不定的月亮,不就像不可预知捉摸不透的人生么?

后来,把相机放在朋友的三脚架上,在其指点下,终于拍到了一枚硕大的圆月,就像卫星云图一样清晰。我还是生平第一次拍到这么大这么清晰的月亮呢,真有点小激动。

回程途中,弟弟打来电话,无不遗憾地说四川此刻正细雨霏霏,根本看不到中秋的月亮。有人说时光是可以折叠的,那月光也可以折叠吧?我想把这如水的月色折叠成薄薄的一片,寄往千里之外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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