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花心各自香

母亲今年七十了，依然肤色细腻，笑容温婉。母亲给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身上香香的味道。

我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宽裕，母亲一年到头就是那两件家常衣服，一件藏蓝色的，一件草绿色的。母亲总是把外套洗得干干净净，用茶缸装上开水，烫得平平整整，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精神。那时候买不起香水，母亲就在漂洗衣服的水里撒几滴花露水，衣服干了之后，还有股淡淡的清香。从小我就喜欢扑在母亲怀里，跟在母亲身后，闻她身上的香味。

母亲喜欢花，家里虽然穷，但因为飘荡着花香，就充满了勃勃的生机。母亲在阳台上开辟了一个小花园，种了很多花花草草，有太阳花、倒挂金钟、玻璃翠、茉莉花、栀子花、白兰花、杜鹃花。母亲不厌其烦地给花草浇水、施肥，一天要去看好几次。

父亲不满地说：“种那些玩意儿干啥，还不如整个木箱，种些韭菜、芹菜、小葱实惠呢。”母亲笑吟吟地说：“花开了有香气呢，还那么好看，生活香香的、美美的，不是很好吗？”

栀子花开了，花瓣饱满丰润，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香气。母亲把两条长长的辫子盘在头顶，摘下一朵栀子花插在鬓边，母亲清秀的面颊被娇艳的栀子花衬托得更加美丽，身上飘散着阵阵花香。年幼的我，扯着母亲的衣角，开心地叫：“妈妈真好看，妈妈真香！”

白兰花含苞欲放时，母亲小心翼翼摘下几朵，放在家里最漂亮的蓝色碟子里，这个碟子平时舍不得放菜盛饭，只用来放花。母亲在碟子里倒入清水，轻轻地把白兰花放进去，放在我的小书桌上，白兰花在水中盛放，芬芳袭人。白兰花的香味甜甜的、淡淡的。母亲把白兰花穿成漂亮的项链和手环，挂在我的脖子和手腕上，也戴在自己身上。晚上，母亲一边给我扇扇子，一边给我讲故事。母亲身上的阵阵幽香和温柔的声音，是我童年最甜美的回忆。

茉莉花结出花蕾，洁白淡雅。母亲将花蕾轻轻摘下，洗净、晾干，和自己采来的绿茶一起冲泡，茶烟氤氲，清香醉人。母亲坐在阳台的小花园里，打开一本书，认真地阅读。阳台上的花朵璀璨盛放，母亲的面容恬静如水，身上散发着一种别样的香气。

微风徐徐拂过，吹起母亲柔软的发丝，萦绕在母亲身畔的书香、茶香、花香，丝丝缕缕，袅袅娜娜，随风轻摇，让人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现在想来，那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