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过年

作者: 相信自己[文集]2023年03月29日散文随笔

小时候,真是盼着过年。可以吃很多好吃的,可以穿新衣服,可以放鞭炮,可以非常放松地做各种平时没时间做的游戏。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平时的主要食物是玉米饼子、煎饼,有时候会弄一些大碴子、小豆腐之类的副食品。菜一般都是地产货,白菜、土豆、萝卜、胡萝卜等为主,冬季就是以酸菜为主,但这都不是我喜欢的。我尤其不喜欢一种萝卜片炖海带的菜,可能是油水比较少的缘故吧,我吃在嘴里总感觉没滋落味的。可这却是冬天里的一味主菜,于是,冬天的饭桌对我的吸引力近乎为零。过年就不一样了!再怎么困难,也要弄一大桌子菜,有鱼有肉,炖小鸡儿,还有包饺子,虽然我不一定能吃多少,但也真有一种改善生活的感觉。

提前好多天,家里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母亲称之为"办置年".那时,父母还年轻,也会跟别人学着做一锅豆腐,然后加工成豆腐干、冻豆腐等菜肴,使餐桌对我的吸引力增加了不少。农历腊月二十八、九的时候,父母会弄一些猪肉、猪心、猪肝等东西烀上,当然更主要的是猪爪,这是必不可少的,长大一点儿我才知道,这是取"搂钱耙"之意,寓示着来年能多挣钱。闻着那个香啊,但烀完了却不吃,母亲说要等过年了再吃。看我眼巴巴的样子,母亲心软,就拽下一小块放到我的嘴里,心里那个美呀!然后母亲就切一大盆酸菜,放到肉汤里,炖出来味道也还不错。可惜太多,要吃上好多顿,我却早就吃够了。

有一种面食是父母几乎每年都要做的,他们称其为"干果",大概是把面和好,做成各种形状,放入油里炸透,酥酥脆脆的,可当作一味菜肴,也可临时充饥。母亲还会炸一种丸子,是用面粉裹上蔬菜,掺点儿肉就算挺奢侈了。他们对自己这桩手艺似乎颇为自得,我却觉得邻居家的口味要好一些。可能这就是很多小孩子的心理吧,总觉得别人家的东西比自己家的好。现在我却不这么觉得了!

一晃儿的功夫,年三十就到了。一大早,我们一家人就忙乎开了:父亲贴春联、贴福字;一会儿又忙着劈柴,一会儿又要挑水。母亲忙着杀鸡,置办各种菜肴。我也不闲着,一会儿跑父亲那里,一会儿跑母亲那里。看着父亲把春联、福字、春条、挂帖等贴上,一下子就感觉喜庆了不少。看着母亲忙忙活活的样子,我却在想,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好吃的呀?每做出一道菜,我都要鼻子抽动,唾津潜溢,可惜不能吃,得都做好了,大家一起上桌才行。可是等都做好了,摆上桌子,我却又吃不了多少了。

吃完午饭,有一段自由玩耍的时间。父亲母亲在准备年夜饭,我到外面放鞭炮——是一种很小的鞭炮,当时称之为"小骨节子",一挂鞭50到100个小鞭炮不等。燃放时不舍得一起点燃,而是拆开,一个一个地燃放。我的胆子很小,需要把单个鞭炮放在墙角或石头上,用一个木棒在灶坑点起火,远远地点燃引线,发出清脆地爆鸣声。父亲略略得闲,看我小心翼翼的样子,过来拿起一个鞭炮,左手持着尾部,右手点燃,手臂伸直,"啪"地一声,鞭炮在他手上就响了。厉害呀!我的景仰之情油然而生。甚至,他居然敢用手持着一种名为"二踢脚"的炮仗,点燃,炮仗升空,发出巨响,这让我崇拜了好多年,至今我也不敢有这样的操作。慢慢地,我开始尝试着把鞭炮拿在手里点燃,而后扔出去,鞭炮一声轻响,我居然有了一种小小的成就感。

玩儿够了回家,父母已经包好了年夜饺子。(那时的我只负责玩儿和吃,父母都给弄得妥妥的。现在,我却成了主力了。)母亲取出早先买回的彩纸,开始扎花、糊灯笼,装点新年。母亲的手真是巧!她把各种颜色的纸放在一起,折上一些褶,制成两个条形带褶的半成品,用细铁丝将其中间扎在一起,然后一层一层地揭起,居然就成了一朵花!再用绿色彩纸做成叶子形状,她还会用一种手法将叶子弄上纹理,配上花瓣,真是栩栩如生!

地里废弃的高粱秸成了母亲的称手装备。她挑选出粗细一致的秸秆,折成四个大小一致的长方块,用细铁丝连在一起,上下再折两个正方块,用细铁丝扎牢,灯笼的骨架就做成了。用彩纸糊上四面,再用一块小木板,中间钉一枚钉子,将一截蜡烛插在上面,再用细铁丝固定在灯笼加底部,一盏漂亮的灯笼就做成了。看着这精致的小灯笼,真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盼着天赶紧黑,好打着灯笼出去玩。好容易盼到了天黑,吵着嚷着让母亲给点上蜡烛,颠颠儿地跑出去显摆!他们都没有,只有我有,心里这个自豪啊!可惜好景不长,得瑟大劲儿了,一不小心把灯笼歪弄倒了,"哗"地一下,着了,着了!……

回到家,母亲倒是没有训斥我,可能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吧。我却也是闷闷不乐,眼皮也开始打架了。迷迷糊糊地被母亲从炕上拉起来,要吃年夜饭了。除了中午吃的菜以外,还需要加两个新菜,因为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过年。菜肴上桌,煮饺子的水烧开,要先到外面放鞭炮,祭祀祖先。要在屋子前面烧纸,磕头。然后进屋,煮饺子。饺子煮完,要在灶台摆几碗,放上筷子。吃饭的时候,讲究也挺多,最主要的是要说好话,坚决不允许说什么"死"、"破"等不吉利的词语。整个过程让人觉得又神秘又惊异!现在程序简化了很多,讲究也少了很多。

吃完饭,要守岁。大人们凑在一起玩扑克,我就在一旁做观众。从小我就是一个"扑克迷",这是亲友给我送的"雅号".做观众我也能看上一两个钟头。(那时候扑克的玩法比较单一,升级、三打一、四打一居多,后来才兴起红十、刨夭等玩法了。)不知不觉中,我也就睡着了。梦里,我也登堂入室,成了牌桌上的一员大将。梦中我好像还比较神勇,与同伙一路高歌猛进,打得对手落花流水。正当我大显身手的时候,却被母亲拉起,原来要吃早饭了。父亲到外面放了鞭炮(这也是新年习俗之一)。母亲热菜、煮饺子——这饺子是头天包好了,说是过年不新做食物,可能是预示着来年收成好,衣食无忧吧。还有就是三十晚上不扫地,说是为了吉利,不过我总感觉是为了不干活。

吃完早饭,就得到亲戚家拜年了。我主要是到大爷家、姑姑家还有二姨家去,因为别的长辈家不在当地。小时是母亲带我去拜年,赶上运气好还能赚点押岁钱什么的。于是我也乐此不疲。大一些的时候,就是我们哥几个一起去挨家走一趟了,时间也由初一白天变为三十吃完年夜饭后。路上遇到邻居家的长辈,都要跟人家说"过年好!"其实这事儿让我纠结了很长时间,为什么要说"过年好"?难道只能是"过年"好,"今年"怎么办呢?后来才知道,这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说法,是给人祝福的,总的来说是一年更比一年好的意思。

初三后,年就基本上算是过完了。桌上好吃的越来越少了,慢慢又变成萝卜、白菜、海带菜等一些我不喜欢的东西了。现在想想,那时过年吃的东西,比现在平常吃的也强不了多少,但确实比那时平常吃的要好很多。盼年、忙年、过年,感觉生活很有情趣。现在,物质生活得到了极大的丰富,平时吃的、穿的甚至比那时过年的都要好,却总感觉缺了点儿什么。也许就是人们说的少了年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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