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上颍河闸

作者: 东方笑笑笑 2014年08月15日优美散文

刚入秋,大约是受东南沿海台风影响,一场暴雨落下,连续数日的高温硬是降了下来。趁着凉快,我想去颍河闸摆摊处理旧书,顺便走一走,看一看。因为去冬今春,我曾在那里呆过不少日子,很想来一次故地重游。况且,闲了这一个多月,连骨头都酥软了,出去透一透郁气,应是百益而无一害的吧?

驼上书,从巷子出来,过清河路、阜王路,沿途两侧尽是法梧。清河路的法梧是少壮派,新褪皮后的洁净、挺拔,英姿飒爽;而阜王路的法梧仿佛饱经沧桑的老人,但仍充满激情,尽情向天空延伸。我喜欢这些法梧。无论春天的嫩芽儿,还是夏日浓荫,都让我流连忘返;更不必提黄叶纷飞的暮秋时节之浪漫情境,就连冬天的硬朗枯枝也充满无限期望和幻想。

在这个雨霁的早晨,路上行人稀疏,可以正好让我享受那份安闲和清静,居然将摆摊卖书之事亦不放在心上了。所以,将电瓶车的速度放慢了很多,与那树下漫步之人几乎同步。自然,在这两段路上耽搁了较长时间。

过颍州路右转,上颍河路。不久,颍河闸即在眼前了。据老阜阳人说,这船闸修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是前苏联人修的,通车五六十年都没啥质量问题,很结实。而今,又建新船闸和大桥,新建的船闸可以通航了,但大桥尚未修好。路的正中央,依旧用蓝铁皮隔离着,但行人大都沿南侧的小路而行,与去年的颍河闸自然没有两样。只是,路旁的野草已没膝,将原本被人倒仍的垃圾覆盖,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看起来很美。小猫草是我幼时非常喜欢的一种,还曾学编过小猫。但现在已忘得一干二净,只记得猫头部分伸出来两只小耳朵,猫尾部分只须插根小猫草即可。而此处的小猫草长得很旺盛,超出郁郁葱葱的野苋菜、喇喇葶一头;而它的根,却硬是扎进瓦砾、砖石堆里的。

我将电瓶车停在一片无草之地,然后向东步行,寻一寻合适的摆摊位置。天阴沉沉的,灰色的云朵将天空挤得满满的。风吹走一朵,又飘来一朵,若不细看,它们仿佛是静止的。南侧四方水塘边的几株柳树乍一看没怎么变,但那满树的绿实则丰满了许多,倘不被砍伐,一年自会比一年更丰满。

去年冬天,这条不足五百米的小路一侧还是一片狼藉。有从城内下水道里挖出来而被倒在这里的污泥,有从槐树上修剪下来的槐枝,有生活垃圾、建筑垃圾,还有花盆、酒瓶,还有破旧的石膏做的模特、模特腿……只要天气不是那么恶劣,总有零星的几个小贩在这里摆摊,尤以一家卖花生的喇叭最为响亮。“花生便宜喽!4元一斤!”那位阜南来的中年汉子的声音通过喇叭发出,似喊非喊,从早到晚反复响着。直到夜幕降临,那汉子才会“嘟噜噜”,踩响汽油三轮车,冒出一股黑烟,向他来的地方驶去……

而现在,那过去了的一幕幕仿佛如昨,在我眼前交替闪现,无比鲜活。我眺望着向南无限延伸的颍河,点点船只随着那条银带渐行渐远。那一艘艘船看起来总是充满诗意,或者仿佛一幅清淡的水墨画。但实际上呢?那每艘船不都是一种人生么?渐渐的,我的心也随着滔滔河水流动,流到哪里我不知道,但那一刻,却有着一种灵魂出壳之感。唉!我这虚无的理想主义者,在这硬生生的现实生活面前,只能如此轻叹一声罢了。

我在一个卖杂货的地摊边摆好书摊。那位肤色黝黑的中年妇人对我嚷嚷:“你三轮车往里靠靠,不然把我的货物全遮挡完了!”我没吱声,就把车子向前推进草丛。她还有些不太满意,让我再往一边靠靠。我嫌太费事,与她商量了半天,总算没有再白忙活。及至我将书摊完全摆好时,天空的云朵飘散了些,可以看到点点蓝天。太阳也不时露出脸来,零零碎碎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点热。我撑起大花伞,从三轮车里拉出圆凳,坐下,凉风拂来,很惬意。

因为近来雨水较多,我的三轮车虽然盖了雨布,但还是进了些雨水,有几本书已经湿透了。一上午都没有生意,只在临近中午时,才有位年青人来买书。他是刚从船上下来的船客,在这处船闸过闸的空档儿下船补充些日用品。他是喜欢看书的,或者行船是寂寞的,所以他买了我三本书。而我看他爱书,便又送他两本淋了雨稍加修整是可以读的书。他高兴地离去,我也因处理了几本书而高兴。

晌午了,肚子”咕咕“叫了。我让妇人照看一下书摊,她居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其实,与这些小贩们打交道就是好,别看有时为了一点点”地盘“而争执,他们的心实则好着呢!我去西边买了两个馒头两小瓶白酒一瓶矿泉水,又从路边卖卤菜的小推车里买了些豆腐皮和猪肝。回来时,妇人正坐在马扎上打盹,我让她吃一点,她说家里一会就送饭了。于是,我一边吃喝,一边与妇人聊天。倘若妇人不说,我真不知她是高中毕业,而且当时读的还是全市闻名的重点高中,不禁让我肃然起敬。妇人告诉我,她和老公原来都有单位,后来双双下岗了,现在她每月还能拿一千五百块的补助,而他老公没有一分钱补助。我说,在你那时有文化的人真不多哩!她听后显得很兴奋,话匣子打开了:“我老公就因为没有文化,才没当上领导,当年组织上是有意培养他的,可惜他人又太老实了!”我吞了口酒说:“是的,人生的命运是难以说清道明的”

“可不是!唉,其实这些年老实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我高中那些同学,坐在后面几排成天调皮捣蛋的,现在都成大官或者大老板了。”我忽然陷入了深思,妇人的话我仿佛在哪听到过似的,好长时间,我不再言语一声,只是一边喝酒一边听妇人说个不停。

本来只想喝一小瓶酒的,但一不小心,两瓶都空了,我也有些晕了。坐在凳子上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但有来问价的,我一点也不糊涂,态度似乎更加得好了。

傍晚,天晴了。晚霞满天,蝙蝠纷飞,草丛里的蛐蛐叫得正欢。路上行人纷纷往家赶,我也该回家了。其实,我真想再多呆会儿。因为这里安静,又无拘束,与故乡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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