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2015年11月02日散文随笔

家是浪子的归宿;家是港湾;家是一种回归;家还是精神家园。我们用整个身心守候着难于忘怀的家,这便是我对家的感觉,一种独特的难于忘怀的感觉,一种浪迹天涯的守候。

我工作的地方,离家有五六十里,周末才能回去,于是就盼望周末,好似一场漫长的等候。虽说在学校也有乐趣,但生活枯燥的很,除了玩乐一下,就剩下孤独,人是难于抵御空前的孤独的,经受不住灯红酒绿的诱惑,虽说到了城里会变得更孤独,更躁动,更陌生,但还是很向往的。

有时常想,人就是无根的飘絮。那时的我,这种感觉很强烈,所以,才有强烈的回家欲望,许多时候,我们都把自身和灵魂生硬的割裂开来,形成了裂变,这种裂变导致对周末的强烈的思念

回家的次数是很多的,但到了冬天,客车少,有时整天没有一辆。有一个周末,我们等了很久都没有客车,看来是去不成了,但老师们归心似箭,风雨无阻,就是走路也要回去的。想想我们的老祖先不是靠两腿走了千里万里的路,为什么我们就变得娇贵起来呢?人是最贱的物种,越来越懒惰,以前交通不发达,还是要靠两条腿;没通讯工具,还是靠书信;没有电脑,还得书写。现在一切都有了,时间变得很快,你还来不及品味,生命便结束了,距离很近,心灵很远,相互变得更陌生 。有时,你甚而疑惑自己是谁?你好像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总有人在背后喊你的名字。此时,没了思念,没了真诚,没了永恒,没了崇高,很少有莫名其妙的忧伤,令人炫目的痛苦,留下的是苍白的东西。

我们真的步行了,背着包,提着口袋,有说有笑,就好像去旅行,心情好极了。女教师们就像小鸟,在我们左右飞来飞去,还咯咯地笑个不停。我穿着一套灰白的新西装,背一个很大的牛仔包,看上去就像外出打工一样,他们就取笑我:“就怪老欧穿新衣服,今天才没车。”我笑笑,他们也没再说。此时,天更冷了,整个天空被低湿的云裹住,山上的树瑟缩着,我们的心却是热乎乎的,心想,回家的感觉真好。

生命有时很奇特,想要把握却默默溜走,当时的我,错过了很多机会,如高考时的粗心,大学时的糊涂,工作时的马虎,但此时此地,回家是心中最大的向往,尽管回去,又得在城里游荡,但还是义无反顾的前行着。

我们一共有八个人,在阴寒的天气里,躁动不安,就好像有一颗颗红心在鼓动,清澈的小河映照着我们前行的倩影,连寒风中瑟缩的枯草也在为我们拍手叫好。寒翠的山指引我们前行,我们的苦痛、私欲、躁动都封存在浓雾中,伴我们远行的是轻快、明亮、活泼。

我们决定步行到底,但女孩们也不排斥坐车,远山已被浓雾笼罩,树林依稀可辨,有时,山峰忽而耸立出来,薄雾只在山间徘徊,就像仙山琼境,又像孙猴子居住的花果山,那倾泻而下的薄雾好似水帘,不经意就会跃出几只猴子,在你面前抓耳捞骚。远处,隐隐约约横着几处村子,炊烟跟薄雾混合着,看去别有一番风味。我们所向往的世界是明净、洁白的,同时,心里也幼稚得好笑,似乎总希望别人说自己的好,并且是理所当然的,总想着在这阴冷的时候步行回家,总有一种英雄主义的情结,想让意气风发的青壮年时代来一个神性的证明,把自我表现得淋漓尽致。也想在冬天寻找到依靠,连山、连水、连河都跟着运动起来,有时觉得连上帝都跟我们结伴而行。

可没多久,这种豪情壮志就消软下来,这是在一辆手扶式拖拉机向我们驶来时,女教师们都惊奇地回头,惊呼着向手扶式拖拉机招手,我还没明白是啥回事,巨型的蚂蚁式的拖拉机向我们驶来,它直喘粗气,司机黑墨的脸像在雾气中蒸洗过似的,湿湿的,头发散披在额头,黑炭般的手一拉刹车,拖拉机呜咽着停了,司机问我们要干什么?我们就派出小马哥去谈判,谈判的结果是,他能把我们带到新华,每人收五元,我们一听,都吃了一惊,这短短的八九里路,就收五元,到了新华,还得乘彝良班车进城。男教师说不坐了,女教师不依不饶,惊喊着爬上车,没想到这车厢全是煤灰,弄得满身是灰,可这时都顾不得多想,全爬上车,有的用包垫着,有的用书垫着,有的怕弄脏衣服,半蹲着,但没过多久,就无所谓了,干干脆脆地坐在车厢上,任煤灰把衣服染黑,把脸弄黑,把手抹黑。我们听着拖拉机哼哧哼哧的叫喊,心里说不出的愉悦,都有说有笑,互相开着玩笑,斌老师那肥嘟嘟的脸在寒风中变得绯红。(散文随笔www.bidushe.com)

路很烂,车颠簸得厉害,只得使劲抓住车沿。转入新华的路上,景色焕然一新,路的左侧是高山,山势起伏,大雾弥漫,右侧是条小河沟,清澈的河水翻着白色的浪花,欢快地向山下流去,河底的石头被冲洗的亮晶晶的。人走山地,仰头似有千军万马飞过,雾沉淀下来,把枯草,树裹得严实。车奋力向前,山路上的小石块被碾得鬼吼呐叫。

心地在此时扩展的无穷大,我们好像回到最迷幻的境地,带着西游记的魔幻色彩,在美景中沉醉起来,远山、衰草山石、枯枝败叶,都好像妖魔鬼怪,在心里飘荡。其实,人生最难得的是一次次奇特的远行,它会在生命中停留,形成永恒的美。就像现在,我们的灵魂就像仙雾般飘散又聚拢,像灵猴般跳跃,超越着生的伟大。我坐在牛仔包上,紧靠着老崔,双脚使劲蹬着车床,双手紧抓着车沿,心慢慢地稳定下来,听大家说笑吹牛。后来,老费提议唱歌,对呀,在这仙境里,不唱支歌,怎对得起这良辰美景?我们欣然答应了。老崔第一个用沙哑的尖音高呼:“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歌声空旷辽远,随着嘣吐嘣吐的拖拉机声在幽远的山谷回荡。老费用低沉的声音唱着:“不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也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唱到最后,我们都沉浸在这种永恒之美中。心也很坦然,此时的我们,就像大山一样伟岸;像小溪一样清纯;像雾一般轻盈;像羊群一般自由。这便是最幸福的事了,我们也曾向往崔健寻找内在生命的那种呐喊,这多么令人振奋,可偌大的中国,能如此振奋人心的也就是崔健一人。其实,我们现在更是一无所有,除了对金钱的狂热,从而虚幻了对生命的狂喜,我们还剩下什么?是寻找广阔的平原还是深陷的泥潭?

车开到新华煤矿时,陷在泥坑里,司机使出浑身本事,身子偏左、偏右、前倾、直立,扶手上的黑手筋脉暴突,额上条条筋管暴绽,车都没前进一步,只呜呜嘣嘣怪叫,车头上浓烟滚滚。司机卖力地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我们只好跳下车,帮司机一把,当我们相互一看时,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都成了小黑鬼了。可想到当时的满怀激情,又想到回家的雄心壮志,就不再为了把脸弄花,衣服弄脏,手弄黑而感到好笑了。为了早日回家,我们都很卖力,连女教师都出力了。经过一番折腾,拖拉机哀嚎着爬上泥坑,浑身颤抖,似乎经过激烈的打斗已变得无比虚弱。

我们告别了司机,来到公路边等彝良的班车,那时,已是大雾弥漫,毛雨纷飞,北风呼啸,浑身就颤抖起来。我们浑身黑炭,狼狈不堪,真有种浪迹天涯的感觉,有豪迈又有忧郁之情。有时,人的苦痛是伴随着枯萎的内心而来的,当时我不理解其中之意,但过了许多年后,再回忆此段经历,就会领略其中之意。其实,我们都是流浪儿,随时都会被现实吞噬,或许过了很多年后,我们也将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我们的生活经历和情怀永不消失,这就是生命的永恒。

回到城里,感到极度的空虚无聊,觉得自己是个多余人,先前喜欢的文学,也被浮躁的心情吞噬了,街灯虽然明亮,街上人来人往,但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没有亲切的问候,大脑浮想联翩,总幻想美梦成真,总想着唐吉可德为生活而战,可我离生活越来越远,甚而不能相信自己,只有回到家里,走进土地,寻找儿时的记忆,生活才会变得有血有肉起来。

回到家里,吃着母亲做的香喷喷的饭菜,苦累的心就像风暴中颤抖的小船回到宁静的港湾,在松弛的,美好的回忆中进入梦乡。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