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

作者: 王智斌 2015年11月08日散文随笔

看热播剧《神犬小七》,我不由想起我的小黑。小黑是一条黑色的狗, 它是我儿时的伙伴,是母亲用几筐煤换来的。刚到我家时,它蜷缩在屋角,不敢动,也不能动。因为它太小,身体也很孱弱,仿佛连站起来的劲也没有。母亲把饭食放在它跟前,它只是惶恐地用眼睛看了看,确信没有危险,它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饭盆前,慢慢吃起来。

在母亲的精心料理下,小黑刚强地站了起来,忘了以前的陌生,抛掉了以前的胆怯与孱弱,在屋子里肆无忌惮地跑了起来。它叼着鞋子、袜子,尽情地玩着,它追着小鸡,小鸭满院跑,它冲着陌生的人汪汪大叫,乌黑亮丽的毛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父亲在县城上班,家中只有母亲,我和小黑。小黑已俨然是我们家中的重要一员了,它带给我们快乐、安全和幸福

每天放学,我刚打开大门,总能看到小黑扑到门口,冲着我快乐地摇尾巴。它用嘴咬着我的衣角,用舌头舔着我的手,用嘴扯着我的裤管,将我拉到屋中。小黑以这种快乐地方式迎接着我,陪伴着我,陪我度过了几年快乐时光。

小黑第一次挨打,是它咬死了一只小鸡。其实,小黑平时和小鸡、小鸭们和谐相处,关系挺好的。小黑在享受着它的午餐,有一只小鸡也来凑热闹,把脖子伸进小黑的饭盒,要和小黑共进午餐。小黑看到自己的利益受到侵害,低声呜呜发出警告。可是,小鸡不识时务,也不知趣,依然我行我素。小黑愤而出口,一口咬在鸡脖子上。竟然活活把鸡咬死了。它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滋有味地享受着自己的午餐。母亲看到死去的鸡,很是气愤,拿起鞭子,直接朝着小黑抽去。小黑在哀号中躲着母亲的鞭子,也像是在为自己的过错忏悔。那时,一只鸡,尤其是一只母鸡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们常说“鸡屁股银行”,鸡是家庭经济的重要来源之一。小黑不懂这个,它也自然不懂母亲生气的原因了。

小时候的我很调皮,每天放学后书包一放,就出去和小伙伴们疯玩。有一次,我和小伙伴玩,他说他很厉害,我说,你有我家的小黑厉害吗?他说,小黑算什么,我一脚可以踢倒5个。我们就开始打赌,赌品是玻璃球10个。我从家里带出了小黑,我的小伙伴又是运功,又是扎马步,又是左青龙右白虎地比划一番。待他准备好之后,我说了一个“上”,小黑就扑了上去,一下把他扑倒,又咬了一口。我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却未想到我们的这次打赌惊动了两家的家长,更未想到狗咬人的严重后果。母亲自然是到邻居家道歉,赔了不少钱。回到家之后,我和小黑各挨了一顿打。现在想起来,我对我的伙伴,对小黑很是心存愧疚。童年时的无知,连累伙伴受伤,连累小黑挨打,我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小黑被表叔借去看守瓜园的十几天,是我最难熬的一段时光。小黑走的时候很不情愿,它要跟一个陌生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它无奈地看着母亲,无奈地看着我,两脚死死地扒在地上,不肯往前挪步。它硬是被表叔拖走的,在我的哭声中,在我的眼光中,越走越远,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远方。十几天的日子是寂寞的,也是漫长的,离开了小黑的陪伴,我感觉饭也不香了,觉也不甜了,生活中少了很多阳光。

小黑回来了,它是完成任务被表叔送回来的。它蹲在屋子角落,一言不发,不叫也不闹。它拉着脸,看着远处,看着看着,它的眼角竟然滚出了几颗晶莹的东西。它一定是怨恨我们,怨我们的冷漠,恨我们的无情。小黑连“恨”我们也是认真的,我们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半天,更不要说十几天了。

不过,过了不长时间,小黑又和我们高兴地玩了起来。它已经忘却了不快,忘却了陌生与无助,原谅了主人们的无情。

小黑出事是在一个下午,一个毫无征兆的下午。它在屋里蹲着,我在写作业,母亲在做鞋子。只听大门响了一下,小黑本能地冲了出去。又听到门咣的一声,我和母亲也没在意,各忙各的。过了一会儿,母亲问,小黑呢?我才想起小黑,忙跑到大门口,看到小黑躺在地上,伸着脖子喘气,两眼呆呆地……我叫来了母亲,又找来兽医,但是没有用。当天夜里,小黑还是走了,它是被坏人用药馒头毒死的。三天后,我们家失窃了。是坏人盯上了我们家的几件不值钱的东西,慑于小黑的叫声,便对小黑无情下了手。

小黑死了之后,我们家又养了几只狗,但没有小黑的热情与灵性,我也自然印象不深了。

现在,在街上遇到小狗,我会有意无意地看,希望从中找到小黑的影子。因为每只狗背后都有一个可爱的故事 ,小黑承载了我童年的许多快乐记忆,陪伴我度过了充实幸福的童年时光。如今,母亲也去世了,看到冷落荒芜的老屋,看到斑驳破旧的大门,只有我一个人在荒草丛中转悠,无尽的伤感随着小黑,随着母亲流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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