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雪花飘飞的村庄

作者: 鹿鸣翠谷 2015年11月08日优美散文

又是腊月雪花飘。天空中这里那里不时炸响一两声“二踢脚”,空气中弥漫着炮药好闻的气味,更有从家家户户灶屋里飘出的馒头的麦香。

通往乡镇集市的柏油路上,赶集的人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有的街坊邻里相约结伴出发,电车坐不下,干脆开昌河。 那架势应了一句俗话:想要将半拉集市搬回家!孩子们都穿上了新衣,笑的像一朵花;快活得似一只麻雀、一只燕子、一只鸽子;调皮的更像一只只野鸭子。外出打工的帅哥靓妹也都荣归故里,情侣们或嘻嘻哈哈,或温文尔雅。单着的姑娘、小伙儿像那求偶的孔雀尽展自己无比的美丽和魅力。

看着纷飞的、可爱的、洁白的、曼妙的雪花, 我回想起十岁那年,也是这样的一个雪花天,我拉着架子车去八里之外的姥姥家寻过年蒸馍的劈柴。一个人走在驸马沟沿,“嗖嗖”的冷风吹得衣衫单薄的我透心凉。心里不免抱怨:大过年的,别的伙伴儿都在家里围着锅台馋猫儿似的吃妈妈做的好吃的,至少也可以悠哉游哉地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弹弹珠儿、滚铁环,树杈上或可掏出两颗鸟蛋。可现在呢,倒霉的我却负重在回家的路上!多年以后我才悟过来,我吃那一丁点儿苦头太不算什么,倒是我那含辛茹苦的母亲,但凡她有一点办法决不会让她疼爱的儿子小小年纪流着汗水、淋着雪花、还未回家。我应该多为她分担、体谅才是啊!

在赶集的人流里,也不乏大爷开着电动车坐着大娘及小儿孙乐呵呵往前赶的。也有,虽上有老下有小说啥今天也要为自己活一遭的中年夫妻:丈夫硬要花妻子心疼得要死的八十元为她烫个头,老婆非要老公买件波司登的羽绒服还有一双皮棉靴。也有出嫁的女儿陪着亲爹亲娘再去逛逛对二老来说为数不多的几个街市的。即便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买看看这繁华的集市,熙攘的人流;看着这店铺挤满街衢,商品琳琅满目也是饱了眼福也是享受。也有,孝顺的儿子儿媳牵着腿脚不便的爹娘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街角坐下来喝一碗热腾腾的芝麻叶绿豆面条儿,或是来一碗小米稀饭一盘水煎包。

雪下得大起来,似乎有点儿“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意思 。站在村头往远处望,白茫茫一片,百米之遥已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孔。儿时在那里滑冰的小河完全被淹没了,但不知那年见过的柳梢那一对画眉鸟此时是否回了原籍,也不知夏天见过的那群灰色的野鸭子今天住在哪里。

母亲,永远都是忙碌的角色。两个女儿前年都出嫁去年都添了龙年宝贝,大女儿两年没回家过年了,今年要到腊月二十六七才能到家,小女儿与公婆分家单过,厨房伙计过年吃食什么都不会做。这不,忙坏了也累坏了娘家爸妈,菜鸡八只、鲤鱼十条,万果园元旦搞活动时特价五湖大豆油一下买了四桶,腌罢炸好一家俩,剩余爸妈过年待客。 大肉煮好,油条、麻花、丸子也一一炸好,馒头蒸好。甚至门神对子、外孙儿外孙女头上戴的绢花手上放的鞭炮也都,也都齐备。这,就是父母、父母的心。母亲累得快趴下了,父亲还在咬牙坚持。虽然,虽然如此,父母仍是喜不自禁,母亲时而倚着门框,她似乎看见女儿一家三口风尘仆仆、大步流星、推门而入的情景。女儿胖了,女婿却瘦了,外孙女漂亮可爱得犹如天使。

这是一位十里八村人人知晓个个敬佩的好媳妇。她带着半身不遂的公公去县城打工的事传遍了四乡八镇。厂长被她的孝心孝行感动,破例为她找了两间房,她一边上班一边把公公服侍的体体贴贴,患病的老人干干净净气色红润近似健康,而她却日渐憔悴。这不,她刚从集市回来手里掂着给老人家买的棉大衣还有一顶火车头棉帽子。

调皮的雪花将村口那棵老槐树妆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雪白的胡须雪白的长发。

在这年夜临近的日子里,在这万家团圆的佳节里,看着那莘莘学子放假了,那打工的儿孙衣锦还乡了,他,也笑逐颜开了。老槐树啊,您就是我们的父辈。曾经从您身旁走过的那年轻的后生如今做了爷爷了。曾经,似乎就在昨日还流着鼻涕的臭小子结婚了!在异乡,浓重的乡愁袭来的夜里,我知道有一缕是为您。多少次梦里俯在您的肩头,思念的话语说到三星斜,委屈的泪水打湿您肩头打着补丁的“肩花”。老槐树啊,您是村庄变迁的亲历者。您那年轮就是一本厚厚的村志,记载这社会的变革,记录这村庄的昨天今日,它的变化。曾经,您颈项上悬挂的那口出工的大钟,让多少母亲不得不扔下吃奶的孩子去上工,眼含泪花。没明没夜苦干一年挣来的公分还是养活不了一个家。曾经,呼天喊地的**大会在您身边让您身颤心寒,夜里,那教了半辈子书的老教师,在您怀中半截麻绳含怨九泉。······今天啊,您身边早已金戈化玉帛。年轻人在树下摇摆摇摆,老年人学戏听戏越活越精彩。

雪继续飘。屋顶墙头都盖了一层厚厚的棉被。玉树琼枝作烟萝,偶有麻雀跳跃,那一枝积雪扑簌簌往下落,像谁在把白面筛箩。

“喜雪,喜雪啊!今年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说话的是我八十高寿的大爷,一个四邻八乡出名的种地把式,曾为生产队喂牛也干过生产队长。老人家对耕耘了一辈子的黄土地有着晚辈们不能体会的特殊的感情,说话时他沧桑的脸上浮现出孩子似的笑容,眼里饱含泪花 。斑白的胡须上,飘落的雪花已化成晶莹的水珠,穿着一件褐色棉袄,军用棉帽,在漫天飞舞的雪的世界里,仿佛一座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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