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三记

作者: 类猿人 2015年11月10日散文随笔

一记:一只仓鼠

生灵。生灵,我常在想,这个“灵”到底是什么东西,乖巧?机敏?憨拙还是怯羞?总有一种让人心动,总有一种让生命鲜活起来的东西隐在生命的丛林里,如萤火虫的绿莹莹的光在夜中流动。

一只小仓鼠,不息得在滚动着转轮。白茸茸的毛,亮着黑漆点出一般的两颗小眼睛,粉嫩的细爪子和粉嫩的小嘴巴,它憨呆呆地滚着转轮,不时地停下,四下嗅嗅,再滚……我的外孙麦稻蹲下注视着,我便买了回来,连同那个铁丝编成的涂成绿色的转轮。

找了一只纸盒,装过鞋的,戳了几个气孔,装了那仓鼠。夫人便给盒里放了棉絮,放了饼干、青菜叶等,它四下嗅嗅,很快,支起两只前爪抱着饼干砸吧了起来,麦稻蹲着呵呵地笑学那仓鼠的吃相。夜里,总能听到纸盒里悉悉索索的动静,人们入睡了。早晨,窗台上盒子静静地晒着太阳,仓鼠不见了。于是,全家人开始忙碌, 找那只小毛球。我和麦稻趴在地板上,仄歪着脑袋,朝床铺底下橱柜底下沙发底下望去,夫人在翻着衣柜,我们绝望了,我打开了电脑,在百度上输入了一行字“我的仓鼠丢了”……

傍晚,厨房里,夫人忙着做晚饭,我给她讲网上的仓鼠。突然,那只小家伙从厨柜下溜了出来,四下嗅着,然后,抬起两只前爪抓住夫人的裤腿,仰着头,黑黑的眼睛盯着我们“吱吱”,它像是在告诉我们什么……

夜,那只纸箱里又有了响动。

天亮了,阳光射进了窗子,照在纸箱上,纸箱静悄悄的。我打开纸箱,黄的绒布下的一堆碎纸屑里一个白绒绒的球蠕动了一下,仓鼠抬起脑袋,眯着眼,懒懒地冲我 打了个哈欠,便抻着头努力向上,粉嫩的鼻头左右嗅着,眼睛仍闭着。麦稻说:“看,它笑了!”它并没有笑,它面无表情,它也不会有表情,它不需要表情。

一只生灵,虽然它只是一只仓鼠。

二记:三只小鸡

我知道养不活的,麦稻想要,他哭,我们便折返回去买了三只小鸡。

用一个纸箱盛着,垫上棉絮,放在暖气片旁,把小米泡软了给小鸡吃,开水温了下来给小鸡饮,屋的一角便生出活气,三只雏鸡,黄绒绒的小球,戛戛叫着,寻着吃食。麦稻很兴奋,蹲着,看着,不时用手去摸摸它们,也不时地给纸箱里撒小米,小鸡们便欢快得啄食,“叽叽叽”呻吟着,把纸箱叨得嘣嘣乱响。我呵斥麦稻,说 这样会胀死小鸡的。

麦稻问我:“为啥?”我给麦稻讲小鸡太小了它们不知道饥饱的道理。

我知道天冷,养不活。还是,看着它蔫了,尖尖的翅膀耷拉了下来,不食,不动,一动几乎要跌倒,不停地戛戛戛戛戛戛——,捧在手心给它暖,它窝成一团闭上眼睛,叽叽啾啾,你感不到小鸡的体温,粉红的鸡爪冰凉凉的,让人可怜!第二天起床必然见到纸箱的一角倒着一只僵硬了的黄色小球,细腿直着,羽毛却没有了生命的亮色。还是死了,一天一只。

今早,最后的一只也死了,纸箱也就扔掉了,房间的那个热闹的角落里顿时空了下来,寂静了下来,黯淡了下来……一切恢复到了几天前的样子。很快,大家已经忘 了那个角落曾经的纸箱和纸箱里欢叫着的三个黄绒绒的生命。大前天,前天,那些中午,大片的阳光透进了窗户,三只小鸡还扑扇着小翅膀,一只跟着一只扑跃上纸箱,滚落到地板,歪着圆脑袋去鹐光线里的飞絮……

三记:稻稻说“我想把它放到鱼缸里……”

麦稻很痛苦,一条漂亮的小孔雀鱼,死在他的手里。

家里有个大鱼缸,养着热带鱼。麦稻总拖过餐椅,放在鱼缸边他爬上去,立起来,看着鱼游,和鱼说话。那天,麦稻的妈妈发现麦稻手里握着一条鱼。

麦稻手里攥着一条小鱼,却是那只身上带有一个银色圆点的孔雀鱼,我们叫它“点点”,小“点点”是爸爸公司的,封闭在一个小瓶子里,他们办公室养着,说是吉祥。那日,麦稻去了,带了回来,放进了鱼缸里。它很小,它很美丽,橘红色的,拖着裙尾,游动起来很飘逸。这时,妈妈叫喊着,掰开麦稻的手,鱼死了。麦稻哭了……他蹲在厨房里守着那条被扔在簸箕里的“点点”,哭着,说:“我要把它放回鱼缸……我要把它放进鱼缸里……”妈妈告诉麦稻:“它已经死了,它死了,它不会动了,它不能游了,它什么都不知道了,它在黑暗里,就再也没有小点点了。”

我们谁也没有注意,麦稻去了阳台。麦稻默默地去了阳台,一个人坐着,低着头,抹着眼泪。我去了,麦稻抱住我又哭了,他哽咽着说:“我想把它放进鱼缸……” 我俯下身对麦稻说:“稻稻。姥爷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是不小心,不是你的错,你在玩鱼缸里的水,小点点蹦了出来,卡了缸沿上了,对吧?你就捏起小点点,你是想把它放回到水里,对吧?是不是?姥爷知道,麦稻想把小鱼放进鱼缸。”

麦稻很委屈,哭得更厉害了:“姥爷……我不小心,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把它放到鱼缸里……我想把它放到鱼缸里去的……”

我把小麦稻紧紧搂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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