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园子

作者: 應駕騰 2015年11月10日优美散文

爷爷的园子在他的老屋前面,曾经一直是个菜园。爷爷是个农夫,一生与园地为伴。无论稻田,山间,还是屋前。小时候,我经常去或者经过爷爷的老屋。路过的时候,就看到园子里面有一支独绝的番茄,仿佛带着光芒。

我自然在爷爷的老屋里呆过很多时光。常常躺在那已经发黑的竹篾躺椅上,琢磨阴暗的光线,后来才知道这还是父亲制作的。看过那铡草的铡刀,围栏里的猪,木窗下的灶台。显然,老屋里填着一股酸腐的味道,又似乎伴随着酒酿的气味。老屋里还住着一直未婚的大伯。每次去,当然会受到招待,吃一点番薯、南瓜、果什么的。隐约记得老屋楼上的房间里还挂着京胡。还有大堂里通红的大棺材,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放在那里了,到了后来已经没机会用了。

门,外出是几乎都不锁的。廊檐下,天光宛然,或者雨落阴沟。走道上,鹅卵叠缀,柴垛倚墙。外面有一个小女孩,问她是哪天去的城里,她说是明天去的。哦,昨天和明天在小孩的概念里是那么模糊。

我还显露自己的陋癖,在三伯自己做的印花方桌上偷偷刻了一道。后来我去看,那道刻痕一直都在。我自己家里所有竹篾制圈椅、躺椅,都是我这样再加上幼时的尿黄消灭的。

这里完全是我的因缘地。我外公家,就在一墙之隔。从前,父亲的后妈经常拿枝条打他,他经常爬墙过去,于是乎,我完全是这个村子的产物。他后妈从我出生前就已经不在了,他生母也早已不在了。

可是,因为爷爷他们对只长一岁的姐姐的一点偏心,小小的我竟然满怀敌意,说了一些生死的气话。每次经过,特意不进去,去外公家玩,即使进了,还故意说,我去过外公家了。这样有好一段时间,然后我偷偷看看,番茄是否安好。

爷爷还几乎是个说书人,在县民间故事整理活动中,他口述过不少故事。大伯还是笔记员。那一大叠记录我曾复印过,就放在那里,但只是瞄过几篇。爷爷曾对我说过一则:南瓜是飘洋过海过来的,在漂洋的过程中,它感到了羞愧,于是低下了头,这就是为什么南瓜的瓜蒂是蜷曲的。这个故事仿佛是特地说给我听的。

没想到,爷爷对我的芥蒂记得比我还熟。哪怕到了我大学后,要拿家谱看的时候,他还在讲。哪怕在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也颤巍巍地硬要大伯从卧榻上扶起来,走到外面去坐,并且还是倔强地用强硬的口气跟我说话。我只停留了一会儿就走了,回头看时,他的脸色和身体是那么虚弱,看着我,表情是伤感的,是最后的唏嘘。这眼神,我曾见过多次。三外公,还有谁谁。

爷爷已经去世了,他只是当了一辈子农民,但他却能种出一支独绝的番茄。我想在天上,他依然有一个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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