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雪村

作者: 陈有仓 2015年11月12日散文随笔

北方的乡村雪后倍显神奇、魅力和诗意。

立冬过后,人们总是翘首以待,期盼着一场沸沸扬扬的鹅毛大雪如期而来,让劳累了春夏秋三个季节的大地盖上厚厚的棉被,舒适地休整上一个冬天。今年的雪来得真早,立冬后就下了一场厚厚的雪,小雪之后的第二天,雪花又漂白了大地。真是瑞雪兆丰年。当雪花迈着轻盈的舞步,踏着舒缓的节拍轻轻走来,点缀着树枝,覆盖着大地时,整个村庄更加宁静、美丽、悠远。那朴实无华的乡村雪韵,原汁原味的雪域风情,憨厚质朴的民俗民风,犹如冬季里一道道亮丽的风景。

冬日乡村的生活单纯,但不寂寞。每到飘雪的日子,哪怕雪下得再大,早晨起来,男人们总是拿着扫帚木锹,开始清除院里、房顶、门前和附近巷道里的积雪。还要到场院去清扫,场院就会变得热闹起来。早起的孩子们,也跟着大人一块儿出门。或是和其他的小伙伴在雪地里打雪仗,抑或从家里拿来旧衣、旧帽、木棒等道具,穿梭在大人们清扫的空隙里,堆雪人,肆意地玩耍。最有趣的是,把雪人当成坏人,拿上木制的刺刀浑身乱戳,嘴里不停地叨叨:“你还干不干坏事?”“还来不来欺负我们?”大家玩得那样开心快乐。饿了肚子的胖乎乎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在清扫了的场院里飞来飞去地觅食,有的混在孩子们的行列里,没有一点恐惧感,或许为了觅食,连命都不顾了。

明晃晃的太阳出来了,像一张硕大无比的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璀璨的五光十色的光芒中,村庄仿佛掩映在银色的海洋里,荡起祥和、欢乐的气氛。快到中午时分,大地蒸腾起白色的烟雾,缭绕在村庄的上空,宛若仙女身上的飘带,在袅袅飘动,把村庄掩映在如梦似幻的仙境中。

这雪的到来,好似特意给男人们放假,放假了的男人们也闲坐不住,就三五成群地相约到家里,盘腿围坐在泥土炕上,开始喝酒。乡下人喝酒不管酒的好坏,下酒菜也不那么讲究。一碟酸菜粉条,一碟嫩黄的炒鸡蛋,外加一碟狗浇尿油饼,算是最好的吃食了。然后,主人给每人敬上六杯,意为六六大顺,便开始轮流划拳。酒过三巡,天花乱坠地侃大山,开怀大笑,开怀畅饮,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一个个喝得满脸通红时,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其中,就有两个人开始比划着唱起了酒令《数麻雀》:“一个嘛就(麻雀)一(呀嘛)一个头呀啊,/两只眼睛明(呀嘛)明啾啾,/两个爪爪扒(呀嘛)扒墙头呀啊,/一个尾巴丢在个后(呀)头……”他俩的表演刚结束,又有一人唱起了打搅儿《寻鸡》:“了,了,了嘛了/你的曲儿下来了/我的搅儿上来了/搅得好了嫑说好/搅得不好担待着/要唱唱得干干的/要搅搅得乱乱的/涎水淌下两罐子……”刚唱罢一段,喝酒的人们齐声喊:“唱得好,来,敬你一杯酒。”唱的人客气地说:“不好,不好,大家来。”拿起酒杯送到了每个人的面前,相互碰了一下,喝干了。接着,演社火的老把式王五在众人的提议下,手拿小碟子和一双筷子,便敲打着唱起了民间小调《王哥放羊》:“正月里到了是新年,/东庄的社火西庄转;/娃娃老汉往后站,/我和王哥遇个面。/二月里到了二月八,/亨堂峡里种胡麻;种上胡麻干什么,/王哥给我抿头发……”王五正尽情唱着,有人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便跳下炕头,手舞足蹈地扭起来。

主人家的女人给喝酒的男人们炒了菜,便约来喝酒的男人们的媳妇,坐到房的另一头的热炕上,相互挤在一起,主妇端来菜、馍馍,倒上滚烫的熬茶,上炕和其他的女人们一起边吃边做手里的针线活。她们有的衲鞋底,有的绣花,一边扯线,一边调侃几句从别处听来的开心话,让大伙儿不时地捧腹大笑。被说到要害处的女人满脸通红,害羞地攥住说者的大腿或是胳膊使劲捏。下雪后,屋外寒冷,坐在热炕头上,会有一种别样的暖意。一年积累下来的闲话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才能感觉到有滋有味,才能更加让人感受到欢笑的氛围和特别的雅致。

当男人们的歌声、器乐声荡起,做针线活的女人们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跳下炕去,举起酒杯给男人们敬了酒后,附声唱起来,用头巾做道具,跟着扭起来。一曲完了,又来了一曲。“东方哎动了(者)大亮了/东海里闪出(个)太阳来/太阳哎上来(者)照山川/绣阁里闪出个兰玉莲……”这是民间小调《兰玉莲》。热闹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期间,老把式们悄悄溜到家里,拿来了笛子、二胡、板胡、弦子,吹拉弹唱,嘹亮的器乐声、歌声从房屋里飘荡出去,回旋在村庄的上空,寂静的山村顿时像过年一样充满了欢乐和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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