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谣

作者: 王凯 2015年11月30日叙事散文

去岁隆冬,不小心追尾。这边惊魂未定,正手忙脚乱报案、送伤者就医,家中对门才咿呀学语的晨晨就开始大街小巷广而告之了:“大车撞小车,撞了个大坑。”第二天一早,偶遇平时不经常见面的小学同学,一开口就送出关心:事情处理咋样了?

村里人多嘴杂,连不到两岁的邻家小女孩都“无师自通”“乐此不疲”,没有长腿的“坏事”自然像插了翅膀一般,没多久就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村谣的威力,谁亲身经历,谁领悟最深。

至今深深扎根于广大乡村、以男耕女织为显着标志的农耕文明,使得村里仍有不少自愿不去上班、一心留下来看孩子、做家务的家庭妇女。正是她们在有意无意之间,将家长里短的村谣接力传播。

长守家中的女人们,总要苦中作乐、忙里偷闲,习惯走东门串西户,你一言我一语地唠叨或是亲眼目睹、或是道听途说的新闻旧事。新闻联播里的政治经济太过“高大上”,远离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只有身边发生的大事小事,才能使织毛衣、纳鞋底之类的活计不显得那么枯燥漫长。这些源于生活又不高于生活的真人真事儿,其中有不少笑中带泪的奇闻趣事,堪称现代版的《拍案惊奇》。

“深夜凿墙为哪般?只为偷粮牵羊”“明里称兄道弟,暗中偷走拖拉机”之类的天方夜谭,怎能不激起好事村民的浓厚兴趣和传十传百的冲动?而像“昔日菜贱伤农无人问津,今朝行情喜人却被偷光”的无端破财,怎能不使其他种菜大户顿生“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还有对无“道”之盗的一致愤慨乃至破口痛骂?

而“千里修书只为墙,他让三尺又何妨”之类的划界纠纷,由于鸡毛蒜皮的事而形同陌路甚至恶邻相向的传闻,还有极个别总想占公家和他人便宜的精明人士,同样是促膝长谈时怎么都绕不开的话题。

众人拾柴、自发形成的乡村“太阳报”,最青睐的就是这些真真实实发生在或亲或疏的左邻右舍身上的负面新闻。

当然,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的,并不全都是瞬间传至千里之外的坏消息。谁家孩子上学不用操心,品学兼优;某家儿媳妇特孝顺,从没有跟家里吵过嘴红过脸之类的好人好事,总能引发集体羡慕忌妒恨。不禁由衷感叹的背后,是如此凤毛麟角的正能量,可遇而不可求;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婆媳不和,兄弟不睦……

想起爷爷常说的一句话: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人是非。这应该是饱经风霜、阅人无数之人更高层次的人生感悟吧。

自从有了突然成为谣言主人公的不幸遭遇,茶余饭后再听闻村谣时,再不会一笑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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