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忧乐每相亲

鲁迅先生曾将读书分为两类，一种是职业的读书，另一种是嗜好的读书。前者是职业的需要，后者则是一种心灵的消闲、精神的畅游。近读黄岳年《书林疏叶》，始知古人读书境界的高妙。

在《香韵》一文里，黄岳年引用了扬之水《古诗文名物新证》里的若干关于古人读书时焚香沐浴等事。他不禁感叹：“要是在雨天，读书的时候，燃起一炷香，当细雨如线在屋外檐间飘落时，沏一壶茶，看轻香袅娜，品茶香氤氲，那是怎样的境界呢？”“天高云淡的日子，高楼隐隐，沐浴焚香，凭栏远望，一品香茗，夕阳都不忍归去，此时有国乐风华响起，又是何等写意？”如此焚香读书、品茗闲吟、萧然自远、悠然自足的境界，怎能不让人心向往之？

在我看来，读书实在是一种难得的精神享受。如能在此过程中，燃香品茗，满室芝兰气味，再加上书香浓郁，沉浸在书香营造的美妙世界里，不啻为读书人人生境界的极致。

宋人沈牧之说：“早知穷达有命，恨不十年读书。”真正爱书者对书籍的喜爱，往往胜过了世间任何事物。明人于谦写过一首《观书》的诗，更是把对书籍的喜爱、迷恋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活水源流随处流，东风花柳逐时新，金鞍玉勒寻芳客，未信我庐别有春。”

如此晨昏相亲者，书籍也；令人心静气爽、心神悠然者，书籍也。极度的喜爱，几近痴书如命，这是读书人多年的积习使然，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境界。难怪作家李辉对此有这样的描述：“痴是陶醉，痴是达到几乎物我两忘的程度，痴就是一种境界。文人之所以容易在一些枯燥的事情上发痴，并不因为他们真‘痴’，而是他们在那里面发现了自己的世界，那里有一片可供自己撒开腿任性地奔跑的田野。”

近一两年来，我买了好多书，忙里偷闲地读了许多书，也写了一些书评、书话，在散文集《爱是一朵花》里，我用了多一半的篇幅，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书之话”结集起来，起了很诗意的名字：与书为伴的路不寂寞。我把这看作是对自己精神的操练，是对自己读书境界的提升。

工余饭后，随便抽出一本闲书，沏一壶浓茶，熏香以读书，香蔼馥馥亦撩人，这香，这味，这境界，会让人心地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