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虾杂记

作者: 胡静芝 2015年12月04日优美散文

老家的一位朋友送我一些河虾,个个壳薄透明,色泽青亮,劲头十足,一看就是来自我们老家清水塘的野生品种。

我顿时来了精神,少年时光不住地在眼前闪现。这么多年常见到有人钓鱼,却未听人说捕虾。老实说,捕虾比钓鱼有趣!这门活计我孩提时亲历过,所以一想起这些就觉得儿时的光景美好、有趣。

我们那会儿的捕虾工具是由蚊帐布做成的一块四方形网兜。网兜的长宽大约在60公分,四拐系在两条长短相等的竹条做的十字架四端;竹条宽度不超过3公分,厚薄适均,柔韧度好。十字架中端系上一根细细的绳索,绳索再系到一根竹棍上。家乡人管这样的捕虾工具叫板罾。板罾也不是每家都有,这样的捕虾一般都在夏季农忙时进行,大人们要忙于生产队出工,年龄稍大点的孩子不是参加集体劳动,就是在家洗衣做饭照看弟妹,所以,他们都无暇触及这些。所幸的是,这年夏天,我非常得意地拥有了六把这样的筝网。罾网的最初主人不是我,是别人家的孩子用它捕虾时被我撞见,觉得有趣,回家时便寻父亲要。父亲那会儿是村支书,整天忙于会议和写材料,哪有闲情帮我制作这种玩意儿。不过,父亲经不住我的吵闹,最终还是去了那户人家说明来意,意欲出钱让他们帮我做几把同样的板罾。当时正值双抢农忙高峰,那个人家的伯伯想来也是没有时间,于是便慷慨地拿出他们家仅有的六把旧罾算是临时借我。就这样,十二三岁的我从此就像一只快乐的麻雀,整天围绕着生产队的几口水塘踅来踅去。

正午的村庄格外宁静,就连门前的树头也纹丝未动,唯有密集的蝉声此起彼复嚷嚷着一刻也不消停。大人们也许是劳动太累了,一个个倒在自家巷弄的凉床上睡午觉。想着下午的虾饵不多,我得赶紧到塘边摸河壳去。(我们这里管河蚌叫河壳)

太阳好毒辣,烤得大地黄灿灿的,像一张滚烫的烙铁,让人每一次脚掌踏地,都会忍不住地呲牙咧嘴。但一想到这是去水塘摸河壳钓虾,劲头顿时就来了,什么苦也不怕,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跟快乐在心头悄悄漫延。

河壳在水里嘴巴微张,形状各异,大小不一。我最初好怕它那身体蠕动的样子。明明见它一动不动,如同一个没生命的物体,可是,当你手触摸到它时,它竟会缓缓滑动,一不留神,五指就扣到那半开的蚌口上,一种缓缓蠕动的肉肉感觉令人迅时头皮发紧。然而一想到钓虾非它不可,我又不得不每次忍受着这种身心发怵的感受。很多人家用河壳肉喂鸭子,我胆子小,深水塘不敢下去,通常在一些浅水沟里摸索到三五只就欢欣不已,哪还有多余蚌肉喂鸭!

将摸来的河壳用刀一一剖开,取出蚌肉,分别系在罾网上,然后再将它们一一沉入水塘。夏天,虾仔们一般都喜欢聚集在阴凉处。水塘边的树多,因此我常常将筝择着树的根须处放置。每隔十来分钟取出来看看,多的时候一网能捞出十来只。有时候不光是虾,还有野生小鱼。某个响午,我看到周边的大人们都收工回家吃午饭了,我也准备收罾回家,不想取出最后一把罾时,里面却卷缩一条形体像蛇一样的雪白柔软的怪物。我从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更不曾听人说过白蛇。因此,当我一眼瞥到它时就断定它是水怪,顿时毛骨悚然。尽管手脚僵硬得不听使唤,但还是硬着头皮,毫不迟疑地将它倒进水里。从此便再也不敢去水边捕虾。

多年以后,我在一家酒店的餐桌上居然见到它,其样子跟那个响午我所见到的“水怪”一模一样,我惊讶已极。至此我才知道,它的名子叫白蟮,人称水中人参,属于稀罕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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