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水的季节

作者: 青鸟ldy 2015年12月06日生活散文

家乡的那条河,每到枯水的季节就是另番景象:枯瘦黑色的荷杆耷拉在水面上,河水退得如一根玉带,拉网的渔民们开始拉大网捕鱼。河两岸的农妇村童老人也投入了捡鱼的行列。渔民们不准捡鱼,那是集体的财产,只要妇女儿童老人在后面捡漏网之鱼,他们就会如狼似虎地追过来,但他们不敢打骂他们,他们认为那都是

‘三不惹“的人物。仅夺下他们手中的鱼篓或虾舀,能踩烂的就踩烂,不能毁掉的就没收带回去了。这些人看着跟着赶没有效果。就远远地跟在后面捡点小鱼小虾。

渔场离我们十五公里,在长河尾。他们大网一拉完,都满载而归回家了。而鱼被他们大网一拉,都成了惊网之鱼,再加上冬天寒冷,不敢到处游弋,皆怯生生地窝在浅水下的泥窝里。在渔场鞭长莫及的长河里,又一支捕鱼队伍出现在河面上。在这支队伍里,没有妇女儿童老人“三不惹”的人物,清一色的男子汉,各种捕鱼的业置都用上了,鱼叉鱼罩丝网,虾舀鱼镣鱼罾等等。河岸残雪犹存,近暮浅水开始结冰。为吃上鱼谁也不畏冷,有船的行船,无船的高卷裤脚,赤着脚,携着捕鱼的工具赶河了。

冷月当空,寒星闪烁。本已安栖在衰荷败叶下的水鸟被热闹的水面惊得飞起,扑棱着翅膀逃到了赤溜溜的树枝上。枯水的河面上 ,手电光,马灯亮,交织出水上星辉,那是闪光的生活音符,时而是狂喜的高八度,时而是沮丧的婉转,时而是水花四溅穷追猛捕。上百号人,上百个亮,把瘦河玩得风生火起,把冷月寒星唬得羞羞答答。河岸是一条渍水堤,堤上站满了“三不惹 ” ,他们象看龙船一样,跟着水上捕鱼的亲人这头跑到那头,与河面捕鱼的乐音遥相呼应,欢乐之声起伏伴奏。

我无法去捕鱼,也加入了看得行列,河面上没有我的亲人,只有左邻右舍。我当时看到这场景,只是高兴羡慕,但无法去描述它。心想得最多的是,祖母病了几天了,要是我能捕到一条鱼,给祖母补补身体,该多好啊。可是,我只能望鱼兴叹。我当时也有十四岁了,个儿比大人矮不了多少,也经常听到一些关于冬天捕鱼的故事,说冬天的鱼不好动,爱窝在脚迹眼里。我没有捕鱼的工具,赤手空拳,也想撞撞运气看。如是,我脱掉鞋,卷起裤腿,赤脚奔河而来。水咬人呀,脚刚触到水,赶紧缩了回来。打了一个寒颤,牙齿格格响。我还是下水了,月光下,我慢慢在水里踩着,遐想着脚板底下踩着一个光溜溜的东西,那就是鱼,我抓住拎回去可以为祖母熬汤了。我确实有两次踩到了光溜溜的东西,第一次抠出来看是块河蚌壳,第二次确实踩着了一条大鱼,抠它是,它水花一泛,跑了,倒溅了我一脸水。当我抬头抹脸上的水时,一个黑脸青年,背个鱼篓,手里提个鱼罩,站在我面前。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说:“你捉得鱼住吗?鸭脚板”。我无语很不好意思地望岸上退。“娭毑还没好吧?我罩了条桂鱼,给老人家尝尝鲜吧”。说真的,当毛哥话音未落,我眼放精光,兴高采烈地来接桂鱼。毛哥手并没有伸进鱼篓里拿鱼,仍然微微笑着说:“这条鱼不那么好拿。知道么?黄蛊刺了一坨尿,桂鱼刺了一副撂{棺材}你提着桂鱼千万别让它刺了啰”。说完,毛哥从鱼篓里拎出一条两斤重的桂鱼交给我。

我站在水里,忘记了冰水如刀割的痛苦,久久地望着他,傻傻地笑着。河面,渔火如织,月下,毛哥似碳。这枯河,有如我家,在枯河的季节里,是乡亲解冻,是乡亲唤回复活菡萏的春潮,才有我一路走来“以观沧海”的豪迈。

我想,再见毛哥的时候,虽然酒话夕阳,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惊喜,落叶归根的永恒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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