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楼兰终不还

作者: 梦桐疏影 2015年12月09日原创散文

历史是一棵大树,始保持着一种恒定的温度和呼吸,从远古朝着无限的未来时空,生长着。从某种意义上讲,历史也是大漠风沙,过眼云烟。历朝历代,太多的游侠商贾、文人墨客,甚至帝王将相都湮没在历史烟尘中,真正的英雄豪杰才会灼亮惊世,让人们仰首钦羡而流芳千古。

在北方古老的丝绸之路上,闪现着张骞、班超等人伟岸的身影。数百年之后,落拓不羁的李白对着北国的月色朗声吟道:“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王昌龄在边塞行中,面对青海长云,孤城遥望,发誓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我们从诗行中看清了走在张骞和班超之间的另一位大汉使臣,他就是斩楼兰的英雄傅介子。

傅介子,本一介书生,身份低微。他生活的西汉与匈奴等国交战多年,穷兵黩武,让双方都有着较大损失。而此刻的龟兹、楼兰等小国,与匈奴联手,不断在古驿道上劫杀汉朝使节、过往商人。少年血气,喷薄如日,当他听闻此种状况后,仰天浩叹:“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应当驰骋疆场,立功绝域,怎能长久沉溺于笔砚之间?”于是决心效法张骞,自告奋勇请求出使西域。汉昭帝看到这个满脸正气又机智果敢的少年,欣然同意。诏令他以寻汗血宝马之名,前去斥责楼兰、龟兹等国的野蛮行径。其实,这并非一桩美差,轻则受辱,重则掉脑袋。

史书记载,“介子至楼兰、龟兹,以罪查问,两国均服其罪”。这个孔武有力,从小习剑练武之人,博览群书,有着缜密的思维,雄辩的口才和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胆识、力量和智慧,出使虎狼之国,据实以闻,晓之厉害,问其罪责,不辱君信国威,将此次任务完成得相当漂亮。回国后旋即升为中郎、平乐监。小荷才露尖尖角,文武双全的傅介子,生命的精彩尚未完全打开。

元凤三年(公元前78年)受了节杖的傅介子,为大汉思考着更深层次的现实问题:要想清除丝绸之路上的障碍,必须釜底抽薪,再扶持一个彻彻底底听命于大汉的傀儡王朝。他与大将军霍光一番权谋之后,决定刺杀楼兰王,杀鸡儆猴。

这一次,他做足了功课。带着士卒、翻译和大量金钱财物,一路浩浩荡荡西行而去。到楼兰时,楼兰王安归并不把这个素衣飘飘的大汉使臣放在眼里,上次的训诫犹在耳畔。他很不开心。任傅介子自来自去。傅介子,当然不能就这样离开。当他走到楼兰国西部边境时,计谋悄然成熟。他让翻译回去对安归说:“汉朝使臣带着黄金、锦绣,巡行赏赐各国,大王您不来接受,我要离开楼兰到西方的国家去了。”这一招 “欲擒故纵”,对于利欲熏心的人,太有诱惑力了。于是安归迅速召汉使返回,并设宴盛情款待傅介子一行。

大殿之上,觥筹交错,宾主你来往,酒兴正浓。安归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大殿边上的那排箱子。傅介子眼看时机成熟,将脸凑近安归,故着神秘地说:“大汉天子有很多话,让我私下秘密告诉大王。”酒酣耳热的楼兰王,当眼眸再次泊于箱子,贪婪很快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他起身随介子入室。介子环视左右,楼兰王立马挥挥手,示意左右离开。介子贴近楼兰王耳朵佯装低语。说时迟,那时快,两名壮士突然从屏风后面闪身而出,锋利的刀子同时刺中了安归前胸,“刃交胸,立死”。一瞬间,完成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此干净,如此利索,安归连叫一声都来不及就安归了。

可能大家记得春秋战国的四大刺客:要离、专诸、聂政、荆轲吧?哪一个不是以生命为赌注,视死如归的?斩首行动,是伟大的,也是可怕的。一点点疏忽必然导致行动失败,身死敌手,被后人笑。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在此之前,傅介子同样有过一百种预设。不成功,便成仁。以身许国,血洒大漠,马革裹尸。男人就应该这样活一场而无怨无悔!在这次惊心动魄的跨境刺杀中,傅介子不费一兵一卒,成功斩首,还将安归头颅带回长安,悬于北阙之下,然后扶持安归之弟尉屠耆继位,改楼兰国名为鄯善。傅介子因此而封“义阳侯”。

一生豪情终无用的辛弃疾说:“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至死不休的陆游也感慨万千:“自许封侯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死。”人生总有着太多的遗恨和无奈。而傅介子,烈日秋霜,忠肝义胆,出使虎狼之国,舌战群臣,胆压暴君,终成大事。此后西域诸国慑于大汉威力,不敢轻举妄动,对大汉使者更是恭迎奉送。毫不夸张地说,傅介子是一位非常出色的使者,更是古丝绸之路的维护者和见证者。

罗布泊里,那个曾经辉煌一时的楼兰古国,那“一页紧张的世界史的纪念碑”,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而与之相关的历史人物傅介子却一直活在丝绸之路上,活在苍茫的人世间。历史总有定律可寻。能够被后世敬仰、在星空闪耀的人,一定是对时代、民族、社会做出贡献的人。今天,当我们游走在古道上,循着漫漫黄沙望过去,恍若看见英雄归来,血气正刚,风采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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