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深处

作者: 闫瑞月 2014年10月29日散文随笔

我终于因为百无聊赖读完了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从上周一,到今天。在读前面的时候,我一直安静,缄默。直到昨天看到奥雷里亚诺第二因为喉咙里长了东西快要死的时候,我才开始大为感动地跟身边的姑娘充满热情地叙述其中我感受到的深意。

在春天的时候,我曾写过一篇关于孤独的书评,是在读完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之后。那个时候,我每天非常焦躁、不安,因为读了《一句顶一万句》我更加焦躁和不安,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契合点,说得粗俗一点就是,宁愿跟聪明的人吵一架,也不愿意给跟傻逼多说一句话的心情。那段时间,我总是沉默不语,然后写很多文章,对待朋友和陌生人都很冷漠,并不是因为我高冷,而是因为我越是接近亲近的人,越是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她们不能再给我慰藉,尽管我们曾畅所欲言。曾经在夜里恨不得抓紧不放才能安睡的人,如今在身边也觉得自己如此寂寥黯然。那是一种可怕的感觉,就像我每当想到孤独这个字眼的时候,总会想起我住在牡丹园那间房子里的难眠的深夜,我的脸对着桌子,我习惯性地蜷缩成一团,没有眼泪,却无比绝望想到死亡的夜。

百年孤独中说:生前的执念能够战胜死亡。我想也是如此,唯有生生不息地希望,才能淹没一次次死亡幽灵来袭的骇浪。这些人来了,又死了,每个人都以孤独扭曲的方式。因为他们活着得时候,太过执念,或者因为喜好,或者因为爱情,或者因为恨,或者因为羊皮卷……因为这种执念让他们优秀不凡,因为这种执念让他们承受和忍受了旁人得不到也感受不到的孤独。乌尔苏拉活了一百多年,看着自己的丈夫失心疯般地死掉,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曾孙子,生命风雨变幻。她一直在用自己倔强的心气抵挡一切,就像她早已经失明,为了不让别人同情,而一直伪装到死都不被人发现一样,她看不见了,但是她比看得见的人,还明亮。她忍受了三年被孩子当成玩具一样摆弄,她忍受了全身爬满水蛭的折磨和疼痛。 她终究还是如同他人一样死去了,带着她的坚韧,与不妥协……

也是在牡丹园的那个夜里,我意识到自己终将孤独一生。就像那天下了班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暗掉的霓虹灯,我突然想,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便再也不可能得到弥补。想找一个人来爱你,温暖你,给你的过往和内心的伤疼以补偿,怕是再也不能了。依如那黑掉的霓虹灯,纵然有一天它再亮起来,也已是换了一副面孔。站在你身边的人,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你从前的模样。

就在那一刻,我觉得心灵在飞速地成长,它的意思是,你不要再渴求什么人会以爱来弥补你,它的意思是,你必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带着今天的自己走在未来的路上。它的意思是,从前所有所有地一切都幻灭了,像童话里的故事一样。它的意思是,你终于可以装作没有受过伤一样,大步坦然地走过街的转角,回家去。

应该是去年春夏交接的时候,因为做书要参考,我买了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与《枯枝败叶》。然后在13年我读完了《霍乱时期的爱情》,在13年-14年交接的时候,我读完了《枯枝败叶》。也许至此,我对马尔克斯的阅读就要终结了,这让我如释重负,又恋恋不舍。也许每一个心思缜密认真思考过人生的人,都是孤独的。所以他的文字是孤独的,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孤独的。只是有人活成了海子,萧红,有人活成了冰心,杨绛。就在此时,我的脑海里开始飞奔出一些人的名字,卡夫卡,歌德,陀思妥耶夫斯基,鲁迅,牛虻,于连,冉阿让……就这样我记起了曾让我热泪澎湃的书籍,有时候是我躲在教室的角落里,有时候是在无人的夜里,有时候是蜷在安静地图书馆里。这突然让我有了流泪的冲动。因为处处都是人与孤独。

这些阅读过的孤独,就像是曾经所经历的一切一样,刻在心里,记在脑海里,再也无法抹去。试想,如果我不曾读过这些书,看过这些文字,是不是我会离孤独远一些。我不会像吸食鸦片一样,沾染上了理想这种毒品,也不会像一个醉汉一样,抓住死亡这瓶毒酒死死不放。我终究还是体会到了,孤独深处,与寸断肝肠。那在静谧地夜里痛心绞手的记忆,再也无法抹去。在我拿起笔,写下第一篇文章开始,在我打开第一本书,感到前所未有的痴狂和热情开始。它们已经像宿命一样,与我融为一处。因为喜欢,而接近,因为接近,而害怕,因为惧怕,而不停喜欢。

就这样,我抓住了我生命中的那些时刻,那些可以让我感到幸福,感到快乐,感到能够抵挡绝望和死亡的时刻。依如此时,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忘记了现实的世界,我不再为中午吃什么而发愁,也不再为明天而担忧。我不再为什么人而欣喜,也不再为什么离别而难过

我突然不敢再说漫漫人生这个词语,因为我突然觉得生命如此短暂,尽管我总觉得长路漫漫,不着边际。但是,我走着走着,就老了,会老得一败涂地,跟那个著名的翻译家一样,最后变成了老年痴呆患者,跟纵酒高歌把酒言欢力大无穷地奥里雷亚诺第二一样,得了肿瘤,然后慢慢无力地死去。

由此而想,不知道,体验过爱情最后终生不出屋的丽贝卡,是不是幸福的;不知道,一直在缝制自己和她人寿衣的阿玛兰妲是不是幸运的;不知道,发起过三十多次战争最后在金银屋里反复铸造小金鱼又毁掉的奥里雷亚诺将军是不是知足的。不知道,是不是,人这一生,能够承受和领略过这种深处无怨尤的孤独,也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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