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乡村景观

作者: 宁江炳 2015年12月17日散文欣赏

随着时代的发展,许多乡村景物已成为乡村一段亲切的回忆,一块抹不掉的烙印,一个紧扣的故乡情结……

稻草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农人还是不会丢掉稻草的。收割后,农人把稻草一束束扎成把放在田里晒干,冬闲时,农人便拿着绳子拉着板车去拖稻草。一车车稻草像一只只慢慢走着的企鹅,稻草擦着车轮吱吱地响和着人的笑谈,乡路便是支动听的曲子。有稻草堆得高的,转弯时一不小心便翻了,大家便停下来一起用力将车翻过来。

将稻草挑回家围着一根树好的杉木垛成堆。于是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有一两个大大的稻草堆,高的有两层楼高,很是壮观。路人只要看一眼农户家草堆的大小,就知道这户人家家景如何。稻草堆既是庄稼人的一份荣耀,也是庄稼人的一份依靠。稻草是牲畜过冬的棉被,草屋靠它遮风挡雨。而在孩子们看来,在稻草堆上掏个大洞,更是他们嬉戏、捉迷藏的绝妙场所。如今,稻草已不往回挑了,收割时,顺手将草撒在田里作肥料。机耕代替了牛耕,水泥屋顶代替了草屋,液化气灶代替了土灶。稻草堆也随之在我们视野中消失了。

风车。《辞海》注释:“风车即‘风力机’。”在我的家乡还称为扇车、飏车。它由杉木制成,四条腿,高约1.5米,上面是一个大漏斗,右边是一个圆形的风箱,内有四叶片的风扇,左边是一个四方的喇叭口。在漏斗中倒入谷物,转动手柄起风,风车便“吱呀吱呀”的地唱,打开漏斗底部一个舌状机关,谷物滑落进箩筐,尘灰便从喇叭口扬出去。夏收、秋收时节,风车的歌声连成一片,成了晒谷场上美丽的风景。

搞大集体时,生产队里有几架风车,包产到户后,没有分到风车的农户都添置了风车。因为扬谷子、大米、豆子等农作物中的秕、糠、尘土等杂物要用,借别人家的总不方便。风车总是站在庭院中、禾仓下,一幅老实憨厚的样子,就像我纯朴的老父。小时候风车上面的大漏斗还成了我们捉迷藏的最佳藏匿点。记得有一回,我们几个孩子捉迷藏,我藏在院子里的风车漏斗中,却在风车的漏斗中睡到半夜……

随着收割机、碾米机在乡村普及,风车也渐渐消失了。但之于我,孩提时一个风车里的美梦却一直在记忆里。

水车。现在极少看到水车了。在人力农具中,水车可算是一件制作复杂的工艺品。长长的车厢有一丈二的、一丈的、八尺的不等,宽尺余,车厢上环以木制的“链条”,“链条”上装有木叶片,看上去如一条带鳍的长龙,很有点威风凛凛。用时,车头架在田埂上,车尾架在水塘里,摇动车头(手摇脚踏两种),木叶片就将水带到田里。

一到庄稼发棵最需要水的五月,碧绿的田野到处可见水车的身影,水车欸乃,水声哗哗,常惹得一群光屁股孩子在水花中嬉闹。炎炎夏日,农人为图凉快,往往只戴一顶草帽,身上脱得光光的,只在腰间围一大方巾。农人的歌声悠扬粗犷、幽默有趣:“长水车来水车长,车水不用穿衣裳……”风中和着蝉鸣、歌声、稻叶的清香,把一片绿绿的田野都熏得有点醉了。

水车已走进了历史,走进了民俗馆,成了供人们观赏的景点。

油榨坊。油榨坊临村中小溪而建,简易平房的中间横放着大檀树凿成的榨床,一个长长的大木槽把小溪里的水引进水车里,古老的水车就咿咿呀呀地带动碾盘不停地转动把菜籽碾成粉……每年冬天或来年四月开榨的时候,油榨坊总制作出许多乡村焦点新闻。

少年时,我曾几次随父亲去榨油坊榨油。我注视过那些小小的赤色的颗粒,转瞬间被碾碎,接着放到大蒸笼上蒸,蒸熟后再用大铁圈和稻草包装做成茶饼,再把几十个大茶饼挤压在庞大而笨重的榨床上,几个身强力壮打着赤膊胸前挂一张涂满油渍厚布的汉子,一起挥动大碗粗的大锤,唱着号子抡个满圆,击出山崩地裂的巨响……以至钢丝绷断,铁箍飞脱,撬杠腾起,油花溅满全身,这时,那些承受着巨大打击的茶饼,慢慢流出一种叫做油的液体,清香、黄亮中透出人影。小小油坊里已然响如祖辈流传的朴素温饱生活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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