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荆棘

作者: 钟读花 2015年12月20日散文阅读

难得的一个冬天的晴日,西风,猎猎地吹着。大地空旷得如一颗荒凉的心。

冬阳,惨淡而恍惚。

我一个人,在田野中行走,享受这份冬野的寂寞和苍凉。

行走的山坡上,散落着苍黑色的砾石。每一块砾石,都如一只黑色的眼睛,每颗黝黑的眸子里,仿佛,都深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是属于时间的,在时间中生成,在时间中堆积。

人,尽管拥有丰富的思想,却也很难猜透这些砾石的秘密。

砾石间,是枯草,更多的则是布满针刺的荆棘。一丛丛,一蓬蓬,肆意、夸张、霸道,纵横地绵延着,只是没有了夏日的那些葱郁的绿。但却,另有了一份萧疏和明净;仿佛铅华洗尽一般,只剩下一份生命的洗练。这些“洗练的生命”,正在经历一场严冬的洗礼。要么新生,要么死亡,在洗礼的过程中,也在经历一场生命的抉择。

荆棘,叶片凋尽,只剩下光秃的枝条。每一根枝条,都倔强地挺立着,彰显着它特有的生命硬度。枝条上的根根针刺,在冬阳下,闪烁着明亮的光,仿佛决意要以它的锋利,刺破这冬日的寒冷。

在一蓬荆棘前,我蹲下身,细细地端详着。

我看到了叶梗脱落后,留下的梗蒂,每一个梗蒂都如一个刚刚结痂的伤口。我知道,每一个“伤口”都保留了一份对荆棘的记忆。记忆了春天里,芽的萌发;记忆了夏天里,花的绽放和叶的葱绿;也记忆了秋天里,生命的枯萎和凋零。甚至,还记忆了一片云的飘逸,一场雨的滋润,一缕阳光的跳跃;一只鸟的清唱,一条虫的攀爬,一个过路人的忧郁。静心观察荆棘的每一根枝条,每一根枝条,又都是明亮的,滋滋润润的;冬日的严寒和风吹,并没有使它变得干枯或僵硬。那份枝条的滋润,让人感受到一种皮肤般润滑的温存感。我知道,它生命的河流,依旧在枝条的脉管中流淌;这种流淌,是一种力量的积蓄,它在积蓄中等待,等待明年春天里,生命的又一次萌发,生长,和壮大。

荆棘的几根枝条上,还结了几枚白色的茧,圆圆滚滚地,踞在那儿。那里面定然是收藏了生命——一颗颗的蛹。它们,依靠在荆棘上,度过冬天,等待春天。待到春天到来时,那些蛹,就会破茧而出。变成多彩的蛾,或者美丽的蝶,在棘丛间翩翩起舞,以自己的美丽,装饰一丛荆棘的美丽。它们,会成为荆棘的天使。

荆棘的根部,堆积了干枯的叶;风,将它们旋成一团团,一簇簇。它们凋落了,却依然对荆棘不离不弃。固执的守护,是落叶对根的奉献。荆棘下,还倒伏着杂乱的枯草;风,将它们吹得支离破碎。仿佛,是在有意形成一种反衬,反衬着冬日里荆棘的那份挺拔和倔强,那份不屈不挠的抗击精神。

我起身,离开那一篷荆棘。我,依然站在荆棘丛中;周围,是大片的荆棘。

一位牧羊人赶着一群羊,从荆棘丛中走过。面对大片的荆棘,他连看也不看一眼。荆棘本就贱,冬日叶片凋尽的荆棘,就更贱了。一个牧羊人,一群羊,大概,只懂得欣赏荆棘夏日的绿,哪里会懂得去欣赏冬日里荆棘的那份生命意义?

我环视四周,又看到了那些散落着的黑色砾石。此时,砾石成为了荆棘的背景,每一棵荆棘,仿佛也有了苍然深厚的味道。

一阵急风吹来,大片的荆棘,发出尖锐的鸣声。我知道,这应该是生命在困境中的呐喊,是生命,对未来的呼唤……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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