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香悠悠

作者: 储北平 2016年01月02日原创散文

时下新潮的网络词“酱紫、表酱紫”,意指“这样子、不要这样子”。我虽非新新人类,但因爱酱而喜欢此词,每次听到仿佛看到酱的颜色,闻到农家酱香。

老祖宗发明酱,应在三千多年前,因为在甲骨文里就有酱字。上部将,下部鼎。那时将还不指将军,而指场景,形容双手忙碌照顾病人。和鼎结合,表示在给病人做吃的。可见,古时酱就珍贵。

酱在饮食中,既是菜,又是调味品。酱增加食物风味,比直接吃或单加盐,味道更美妙。《论语》云:“不得其酱,不食。”孔夫子忙着讲学,还不忘点拨学生吃酱。“酱,八珍主人也”“调鼎鼐,率众味”,古人把酱视为百味第一。酱味绵延至今,发展为黄酱类、面酱类、豆豉、甜酱类、花生酱、芝麻酱等十余种。其被人喜爱之根源,在于承载了人与自然共生的印迹,饱含了人类饮食文化的智慧。

俗话说:“富家一本账,穷家一缸酱。”我出生在上世纪60年代,那时乡村几乎家家有酱缸,户户会晒酱。有酱,饭桌上即使没菜,嘬一口能凑合,吃饭喝粥有滋味。自制的酱,色淡而味鲜,市上买不到,母亲便是晒酱好手。从黄梅天到炎夏,都是做酱时令。

做豆瓣酱,先要将洗净的黄豆或蚕豆浸泡,待发胖后放入锅中煮烂,然后捞出沥水,撒上干面粉拌匀,再捏成酱饼块。待酱饼发酵,长出金黄毛,便是酱黄。酱黄经太阳晒透后,再捏碎放入酱缸,加入冷却盐开水,搅成糊状。此后,便将酱缸放在朝阳处,日晒夜露。一般都在缸口罩上纱布套,以防苍蝇、蚊虫、灰尘进入。但母亲不这样,而是编一个圆形竹框,中间绑上十字骨架,再粘上蜘蛛网,罩在缸口,既透光又挡虫。每天早晨,我便把竹框绑在长竹竿上,前屋跑到后屋,去网一层新蛛网。

晒酱时,要是淋到雨,酱就酸了。所以每到遇雨,母亲就要为酱缸加盖,或搬进屋内。为了酱能晒透,每隔两三天,母亲便在清晨将酱料上下搅拌。刚曝晒未冷却不能翻动,否则易变质。晒一个月左右,酱料由稀变浓,呈红润色,入口香甜,便可食用了。此时,母亲会用大碗盛酱,让我们姐弟挨家挨户送一份,让邻家尝尝。当然,邻家酱晒好了,我家也会收到馈赠。母亲还会在酱里放入黄瓜、辣椒、豇豆等,过一段时间,拣出来炒了下饭,清脆可口,是难得美味。

一缸经日月浸润,吸天地精华的酱,是农家主力调料。烧肉吸油上色,香气浓;烧鱼起鲜生香,能解腥;即便寻常青椒,放酱爆炒,就是美味虎皮椒。最普通的,是做酱拌杂烩。放些肉丁、小虾、毛豆、花生、菜帮和豆干等,和着新酱,热锅凉油,小火一炒。酱经油爆后的焦香,混合配菜之香,弥漫四溢,引人垂涎。尝一口,舌尖激活,咸中夹着丝丝辣,鲜中含着缕缕香,那温馨柔和,正是乡亲最爱。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如今物质丰富,超市里调味品琳琅满目,想吃酱,方便得很。再加上现代人都怕麻烦,农家晒酱早难觅踪影,当然也难见那份醇厚和朴素,更难闻晒酱时飘出的乡味乡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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