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好生活那碗粥

作者: 巧笑倩兮 2015年01月20日散文随笔

他正走在夜晚给母亲买粥的路上。深冬的夜晚,风很凛冽,刀片似的刮得脸生疼。母亲80多岁了,早些天摔断了腿,人终日在床上躺着,便有些糊涂,母亲闹着要吃粥,这粥不是一般的粥,是小城只有早点才有的豆粥。深夜里去哪里买呢?他不想负了母亲的心愿。就走向深夜里,去为母亲寻粥。

小城深冬的夜晚阖寂无人,饭店也多已打烊。他凭着记忆一家一家搜寻着早点店,只期望能找到一碗母亲爱喝的粥。

他急切地走着,像风里一枚无助的叶子。这些天来,他真是筋疲力尽。他是家里的长子,家中的顶梁柱,又到了“人到中年两不堪,生非容易死非甘”的年龄,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脑溢血瘫痪在床多年的弟弟。上周父亲刚刚去世,他曾在医院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好多天,他以为父亲可以挺过来,有父亲在,他便感到有了依靠,尽管父亲也是八旬的高龄了。可父亲还是走了。他一边瞒着母亲安葬好父亲,一边还要抽时间去照顾摔断腿的母亲。他惊叹自己真是一个好演员,竟把母亲瞒住了。他白天穿着孝衣为父亲守灵,晚上脱掉孝衣又微笑着出现在母亲面前。为了母亲能恢复得快些,他竟然还嘻哈哈地逗母亲开心。

一边是父亲去世,一边是母亲摔断腿,一边还有单位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他还是一个单位的领导,每天工作,学习,检查足以让他疲惫不堪。如此困境,他真恨无分身之术。

其实,晚上本来是有应酬的,他象征性的在酒席上露个脸,又回去照顾母亲。混沌不知昼夜母亲就提出想喝粥。

早点的粥有些人家需要晚上熬好,他就是期望能遇到这样一户人家,这样母亲的愿望就能实现。他不知敲了多少早点铺的门。岑寂的夜晚,敲门声显得那样刺耳。他甚至被人怀疑,叱喝。他一家一家地敲门,一遍一遍重复着他的恳求,他不知道失望多少次,被拒绝多少次,最终,终于买到了粥。

他把粥打了包,用纸杯盛好,然后又套上塑料袋,这样到家不至于凉掉,也方便带。走在街上,冷风一吹,他又感觉不妥。就解开衣扣把粥放在怀里,两只胳膊交叉着紧紧搂住,这样有体温暖着,就不会凉了。黑夜里,他甚至为自己的聪明笑了一下。

一路疾走,并没有感觉到冷,前面一个转弯就到家了,母亲一定等急了吧。他仿佛看到母亲正在喝粥,喝得真香,那一刻所有的劳累都化为了乌有。

路上有片已结冰的积水,他没看到,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如果不是双手撑住了地,真不知道会摔得怎样?可是,粥洒了,从他的怀里洒落,顺着衣襟,裤腿,点点滴滴,黏糊糊地洒在马路上……

忍了很久的眼泪,突然在那一刻喷涌而出,他原来并没有那么坚强。

他想:生活就是一碗粥,里面包含了隐忍,苦痛与责难。他要稳稳地端着,一点都不能洒,因为还有母亲要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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