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对缺憾

如果谁说自己的人生没有缺憾，不是欺人，便是自欺。人生如果没有缺憾，就好比湖面不泛涟漪，天空失去颜色，果汁少了味道，单调也无趣。有了这样的认识，再来面对生命中的缺憾时，也就不会怨天，不会尤人，更不会怪己。

人生是免不了有缺憾的。无论是圣人君子，还是凡夫俗子，都不例外。如鲁迅者，在文学界、思想界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个人的功与名也都达到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可依然有缺憾。他年轻时就喜欢收藏古代的拓片，却最终没有付印成册；他一度想编着一本《中国文学史》，到头来也愿望落空；他几次萌生写长篇小说的念头，却天不假年，又成一憾。不过，他为论战，为国民，终没有虚度生活，有缺憾是必然，却也坦然。

我们摘下一粒青涩的果子，这果子便不再有成熟的一天；我们摔坏一只精致的酒杯，这酒杯便不再有完美的复原；我们甩出一句辱人的话语，这话语便不再有收回的可能。好在缺憾不全是这样。有的缺憾，如果意识到了，兴许还有弥补的机会。一代才女陆小曼，个性叛逆，天资不凡。徐志摩很相信她的天分，也想促成她写作的习惯。可她太任性，太懒散，以至于诗人每次张罗都是白搭。徐志摩去世以后，“聪明有余，毅力不足”的交际花却一反常态，素服终身。之后的几十年，她除了整理诗人的作品，也写出了自己的文字，且清理自然，别具一格，既挽回了自己的缺憾，也给了诗人一个交代。

可是，有的缺憾却只能落在那里，甚至成为永远，如果你没有及时清醒的话。而有一种幸运的人，特别要感谢上天的仁慈和周全。因为自己的缺憾居然可以让别人来完成。“文化昆仑”钱钟书告别人世时，还有几麻袋天书般的手稿、笔记。如果没有人来收拾，如果没有人有能力收拾，这肯定是一个“残局”。不急。他是走了，可他还有“最贤的妻，最才的女”，那就是杨绛。因为这个“残局”，杨绛老人小心地活着，硬朗地活着。一晃十多年过去，那笔学术遗产，差不多全被杨绛整理出来。残局不残，缺憾不憾。如果钱老泉下有知，定然感到欣慰，感到庆幸。

人生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缺憾是每个人必有的一部分。不为缺憾而郁闷，积极地安排，合理地度日，有所追求，有所希冀，那么，不管最后的缺憾是多是少，是大是小，我们都达到了人生真正意义上的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