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过沈桥

作者: 王爱慧 2016年01月10日生活散文

抬头看见列车指示灯标示下一站是沈桥,心神为之一动,多出几分欢喜,几分想象。一个沈字,因了绍兴那沈园那钗头凤,这沈桥便洇染了些许凄清和缱绻,沈桥是缘于一座桥命名的吗,神话里说雨后彩虹是“人间天上的桥”,牛郎便是踏彩虹去天庭见织女的吧。诗人善喻,说到桥,便有了“初月出云,长虹引涧“般的佳句。

沈桥若是有桥,那是怎样的一座桥呢,是长虹,还是玉带,可有西域遗梦廊桥般的浪漫,西湖断桥式的传奇。沈桥呢,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沈从文笔下的边城还有吗,如今曾留驻文人笔端的胜景无一不被好利的商人涂改得面目全非,以至于这里那里皆是一个模子里批量生产的“印刷品”,或许可以这样一说,一旦形诸于笔端,美景便毁了。佛家有语,说出来便是错,阴差阳错在这里印证了。武陵人寻觅的世外桃源,只供想象。人心会在失望处生出些许侥幸,或许,或许凡事有个意外,沈桥这里有另一番景象,是未被世人发觉的另一个宏村、郭亮村也未为可知。

下去看看吧,做一回武陵人,或许这沈桥就是自己一直要去的地方,这里可以安顿漂泊的灵魂,突然滋生的不可抑止的渴望情绪,在心里煎茶般沸沸腾腾。

人为物累、心为形役者众,超然物外的也不泛其人。晋有陶潜不为五斗米折腰挂印而去,欣然赋诗《归去来兮辞》,南山下种豆、养菊去了;唐有太白且放白鹿青崖间,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说来,终觉竹林七贤中阮籍尤有趣,他不拘礼俗,行不由径,途穷而哭的逸闻让人不禁莞尔。不只古人,今人远离繁华,逃遁山野之地种田养鸡时有耳闻。小说家马原去了西双版纳,据说养了许多藏獒,梨花公社的赵丽华在廊坊老四合院里养鸡画画过着神仙的日子倒是真的。诗无达诂,对赵丽华的诗和画不便置喙,每日里,透过她的微博看她四合院里有滋有味的生活,让人艳慕不已。一边看一边想象自己的逃离,自己的另一番生活。

我逃过学。一年级的学业经验就是整天背剪着双手,大张着嘴巴高唱啊喔哦,再就是万岁,万万岁。说不准哪天穿着白大褂的乡村医生就来强行打预防针,摊派药丸,教室里哭声一片。一天清晨,我蛊惑两个女生一起逃学,竭力和她们描绘二十多里外有个地方多么好,我哥哥在那里工作。后来,她们终因路途遥远半途搭小驴车折回,我坚持到底,最终到达向往之地。我的这次逃离使家人饱受惊吓,这份惊吓也极大地惊吓了我,从此,我再也没有逃过学。这些年,养成凡事顾及别人感受的习惯,已经习惯约定俗成标识生活,习惯于习惯。

列车里的人挤挤挨挨,行色匆匆,或木然呆坐,或昏昏欲睡,到站下车是必然,若非事出有因,中途突发奇想下车的可能几为零。

转眼沈桥就在眼前,乡镇小站停靠的时间短,下车者寥寥。我对身旁的爱人说,这是沈桥。他嗯了一声,继续打盹。此次南京之旅,一则为着游玩,一则为着问诊。巴巴去了夫子庙,秦淮河沿岸已然没有了情怀,问诊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折腾了两天,别说是他,我也累得不行。

车在沈桥时,看不出沈桥的面目,列车驶出沈桥,再回望沈桥,星光璀璨的夜幕下,屋舍俨然,灯火阑珊。列车很快,很快看不见沈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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