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炊烟

作者: 李瑞民 2016年01月14日散文欣赏

告别故乡的炊烟有很多年了,但依然魂牵梦绕。

故乡的炊烟,早晨是雾,润湿的炊烟与河沟间慢腾的水雾融合,飘绕在山间,天地浑然一体。中午是云,淡蓝的炊烟在灶膛里热火的作用下,在灶屋上升腾,窜入空中,汇入高空的云彩。晚间是风,骤来的风夹着一天的疲劳穿林而来,带着炊烟,直向天边,时光就在这炊烟里静静地飘逝。

依稀记得不上学的日子,一群群孩子在林间捡拾柴禾,为了一条干枝,胆大的男孩爬上高高的松树,用尽全身力气,把稚嫩的右手伸长又伸长。

为了不断炊,大人们忙锅里,孩子们忙锅下。无论我们怎么忙碌,也会烧尽了庄稼的秸秆,一年里总有几次缺柴,父亲不得不趁着夜色剔些柏枝来应急。无论大人们怎么勤劳,到来春二三月间,从未装满的柜子个个空着,一小堆粮食忠诚地守在夹背里。母亲是会管家的人,在暴雨或阴雨天,若是大人不出工,我们未上学,一天就只有两顿饭,灶间是没有炊烟的,天黑就关门睡觉,这也许是不劳动不得食的缘故吧。

炊烟升起的时候,心就踏实温暖。炊烟是家的旗帜,一见自家房上的炊烟,心里就顿感踏实与温暖。放学归来的时候,若看见瓦屋上轻轻飘着青烟,就知道稀饭已经煮好,灶间余火尚在。若远远看见屋上无烟,家门定是紧闭,父母还未收工。

来了客,炊烟就比平时延续的时间要长些,在迈进院门的时候,闻见扑鼻的香味,加快步伐,给认得的来客打个招呼,不由自主的跑进厨房,看见母亲翻动着锅铲,口水便在喉间咕咕作响。客人吃剩的饭菜,我们会一扫而光,而母亲则借口拿一件东西,默默起身到了另一个房间。

最讨厌风雨天,大雨把炊烟压得出不了屋,老式的瓦木房屋相通,炊烟就在屋里转来转去,熏黑了四壁,熏黑了蚊帐,熏得人睁不开眼。最喜春节,家家的瓦屋上都长时间升腾着欢快的炊烟,熊熊燃烧的烤火与灶膛里的柴火呼应着,送走无怨无悔的旧岁,热切期盼有所改变的新春。

最让人痛心疾首的是父母重病在床的日子,汤水未进,气息奄奄,但亲人还得把日子向前打发,有很多事还要等着我们去做,到该煮饭的时候,父母总是有气无力地催促我们,我们总是到那一个房间无声地哽咽着饭菜,那时的炊烟该是风中的烛烟,烟若游丝吧。

故乡的炊烟如同故乡的小路,无论你离开多久,依然能清晰记得来时的模样,梦里不知多少次在小路上奔跑。故乡的炊烟如同故乡的小溪,无论你离开多久,还依稀记得形影不离的时光,她奔腾着,歌唱着去了远方。

故乡的炊烟,就似故乡的云,故乡的雾,故乡的风。她轻漫,她飘逸在灵魂的最深处,多少次梦里萦绕在心中,让你永生难忘。

那炊烟,那牛羊欢叫,那鸡鸣狗吠,连着春花秋月,夏风冬雪,和着云与雾,是我们童年时的田园牧歌。只是今天,打工的潮流浩浩荡荡,年轻的涌进大都市,年长者渐渐老去,很多的瓦屋紧闭,不再有袅袅炊烟。乡村也没有先前的喧嚣与生动,农耕文明这个极具象征意义的炊烟也在大潮里愈飘愈远,愈飘愈淡,直至天边。

而我的故乡,处在阆中市、剑阁县、南部县三县(市)交界处,在烟云的弥漫里,似乎也是“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了。我故乡百年的老屋,自大哥搬离后,孤寂在竹林间,每年的春节,我都会携妻带子回去,长满枯草的瓦屋又会升起袅袅的炊烟,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但老屋仍然没有让我们遗忘,仍然还有亲人尽职守责地驻守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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