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梳

作者: 私语 2016年01月22日现代散文

梳子有很多种,质地、颜色、形状不一。玉梳过于冷艳,牛角梳或羊角梳不免血腥,塑料梳显然又太粗糙。所以,唯有木梳,是我的最爱。

曾经遇见一位老中医。不管哪种病痛,对症下药后,他都会建议要养成梳头的好习惯。他说:正确的梳头,是可以梳出健康和美丽来的!他列举了三种木梳,建议早用桃木梳,午用檀木梳,晚用枣木梳。

我就有一把小巧的黑檀木梳,深褐色,纹路细腻,手感光滑,几乎每天都放在随身的包里,不知觉间竟用了六年多。

每次外出旅游,总会遇见各种各样玲琅满目的梳子,可以量身定做,也可以刻上名字或是心愿。

可我不为所动。

在女人里面,我本来就属于不爱逛街、不爱追逐时尚的“奇葩”。骨子里是个很念旧的人,所有经手用过的东西,总觉得染上了自己的气息,有了灵气,总是舍不得扔掉。

何况这把木梳。

当初遇见它时,在手里摩挲了好一阵,便结缘了。不是因为店家说它是帝王之梳,如何尊贵,而是因为它的小巧精致,美丽的纹理让我忍不住想象:它的前世今生,曾是一棵怎样的带着香味的树呢?想着想着,便顿生怜爱之心了。

对女人而言,手提包就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私密的世界,永远都自有乾坤,既是实用的需要,又包裹着自己的喜好。而这把小木梳,就这样,成了我手提包所有使用过的东西里,最长久,最坚韧可信的一件了。其他的物品来来去去,或磨损,或交换,派上了该派的用场,寻到了各自的去处。唯独它,不离不弃,始终相守。

而古人是最喜借梳头来传情达意的。

杜甫诗里“拭泪沾襟血,梳头满面丝”的凄凉无奈自不必说,柳永词中的“日高花榭懒梳头。无语倚妆楼。修眉敛黛,遥山横翠,相对结春愁。”的婉约惆怅也触人愁绪。而我印象最深的,便是李清照那首《武陵春。春晚》了: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每每读到这首词,眼前便浮现出北国沦陷、丈夫亡故、孤身只影、客居他乡的女子形象,那种国破家亡的背景下,又怎会不“日晚倦梳头”,又怎会不“载不动许多愁”呢?

看古装剧也好,读古诗词也罢,我总是神往古时的女子“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场景,那般婉约美丽,那般楚楚动人,若没有这梳头的举手投足,怕也少了很多意味吧。

忙碌的现代社会,我们不可能回到古时“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但梳头,却仍是一日之间,最令自己放松和泛起小女人情思的时分吧。

我包里的那把小木梳,便像一个忠实的朋友,不因寒暑而改变,不因心境而懈怠。多少日子在它轻轻地梳理里,驻足又消失;多少悲喜在它无言地梳理里,泛起又沉淀。每每拿出来,我的心就会万感交集。这把木梳,不就是我一段小型的人生吗。

曾经,我用它梳理过母亲渐渐灰白的头发,又曾经,为孩子轻轻梳理过那短短的小平头。更多的时候,我会对着镜子,慢慢梳着发,会看着闪亮的眼睛,问自己:你还好吗?你的梦想还在飞吗?情绪低落的时候,梳着梳着,人也渐渐平静下来,忧伤和烦恼竟然不知不觉消逝了。

也许,我爱这把木梳,是因为我爱着实实在在的生活,爱着每一个生命节点的悲喜吧。每次用手摩挲那把木梳,就感觉一种默默的牵绊。像是一个老友,即便无言,也知道始终在那儿。

所以,朋友,如果爱一个人,就送她(他)一把小木梳,让它朝夕相伴。倘若有人送你一把小小的木梳,请一定好好珍藏。那里面,一定蕴藏着无限的爱怜呢,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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