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年

作者: 杨宇涛 2016年01月25日现代散文

小时候,家里老人信佛,逢年过节要带我去乌尤寺或者大悲寺烧香礼佛,这叫“赶庙子”。后来家里人疏于佛道了,但是过年时仍会陪伴老人去“赶年”,也就是逛庙会。在“赶年”这个词汇中,“赶”字用得十分传神:第一,关于年,在我们那一带的说法是,“年”是一位除掉了凶猛野兽“夕”的神仙,这神仙象征着生活安定美好,“赶年”有追赶神仙脚步的意思,表达了人们生活幸福美满的愿景;第二,“年”也是中国的传统节日,而“赶年”又有人人参与到这个节日之中的意思,表现了一家、一城甚至一国其乐融融的景象。这“赶”字的两重意思可谓把汉语的一语双关之美演绎得淋漓尽致。

其实,赶年,对那时的我而言就是赶了一个大大的“场”。小时候住在镇上,那时还属于市区的边郊,便利店都是隔很远才会有一个,更别说超市了,也没有现在这样规范的农贸市场,大家都是隔天去集市赶场,平时主要是买食材和家中所需的杂货,从柴米油盐到灯泡手钳,如果家里要来客人或者家人过生日的话,就要起大早去守着开市买大土鸡。可以说赶场就是赶生活,一个拥挤而热闹的“场”把乡邻们的生活都联系起来,也正是这种联系让人更有家的概念,更有一份对家乡这片土壤的浓情。

一年中最热闹的莫过于过年时“赶年”了。那时候庙会由大悲寺主持,集市就设在寺庙旁,过年的时候,大清早乘外公的三轮车去赶年场。长辈们总是买上最新鲜的瓜果到寺庙里,供奉在菩萨案前,再三拜九叩诚心祈祷阖家欢乐、幸福平安。在庙里领取了心经,用过早斋之后就可以去逛庙会了。这时节集市里已是人山人海,好像全镇的人都聚集到这方圆之地似的。各具特色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手艺人和养殖户都把自己一年内最好的成果拿了出来,色泽鲜亮的公鸡、精神抖擞的箭鸭、做工精致的藤椅、小巧玲珑的鸟笼、样式各异的桃符和春联……我往往能在庙会上找到很多有趣的“新鲜玩意儿”,什么草编的蚱蜢啦、万花筒啦、孔明锁啦。每次我流连于一件“宝物”而又囊中羞涩时,外婆总会“解囊相助”,让我总能开心地满载而归,现在想来也是一件童年趣事。

其实乡下的集市是一个融入了最真实的人文气息的地方,是一座城人文精神的发源地,而那些民间工艺品和玩具更是千年智慧和文明的缩影,那些以旅游见长的古镇,其文化内涵和人文魅力应当是有所不及的。

时光荏苒,转眼十年过去了,周边生活配套设施越来越齐全,渐渐也不再赶场了。过年的时候也不再起大早去赶庙会了,但是我们一家还是会早早就聚在家里,烤着炭火打牌或者谈天说地。我也不再向外婆讨要新奇的玩具了,反而是难得有空教她老人家上网看电视剧电影。晚上准得摆上一桌火锅,一大家子卸下了所有压力在饭桌上吃喝谈笑,迎来新年的钟声。我终于知道,有爱的地方就有家,有家的地方就有年,即便我们的生活方式变了,甚至生活的地方变了,只要家人幸福安康,年味就没变,就能迎来一个美好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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