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

作者: 枫悦FY 2016年02月05日散文阅读

几声凄婉的二胡声响,台上,年迈的说书人说到动情处,或者悲然长叹,或者喜上眉梢,台下,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人们,也或者随之长吁短叹,或者拍手叫好。那些古老的唱词,那段悠扬的二胡,还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他们在一起,仿佛唤醒了往日的时光,仿佛一切都还如故,可是,这样的场景,也只是张大爷梦中的往事罢了。

住在村尾深处的张大爷,是当地仅剩的一名说书艺人了,因为是仅存,所以这些年,有各路记者拜访过他,并且把他的故事梳理成文,给更多的人知道。我们正是读了那样的文章,才知道原来有这样一位民间艺人,也因此有幸从说书人的世界经过。

其实,张大爷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登台说书了,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还有一个比较悲凉的原因,说书人的舞台,在这个娱乐没底线的时代几乎已经坍塌。

去拜访张大爷的那天,天气比较寒冷,随着屋子开门关门,凉气侵入室内,张大爷都会剧烈的咳嗽。张大爷说,整个一冬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子里呆着,他怕冷。

像很多的说书人一样,张大爷的双目基本失明,不能视物,也因此,他的听力要比常人灵敏许多,我们和他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张大爷就说特别的羡慕我们。他说从我们的声音听出来了年轻,他说他非常的羡慕我们这些年轻人。

确实,对于年迈的人而言,年轻意味着健康,年轻意味着美好,可是人往往只有在不再年轻的时候,才知道年轻的千万般好,才懂得年轻对于人生的意义。

从张大爷的讲述里,我们得知张大爷和很多失明的说书人不一样,他不是因为失明才去靠说书谋生的,而是因为说书谋生,才变成了盲人。

张大爷的爷爷曾经在动荡的年代做过政府的文书,按理说,过去能在政府谋份差事做,基本上全家是不用为吃喝发愁的,可惜张大爷的爷爷吸烟成瘾,所以家境清贫的还不如寻常人家,而张大爷的父亲却天生是个盲人,为了生计,做起了说书艺人,张大爷由此从小就当起了父亲的眼睛,陪父亲走南闯北的演出,这一走,从童年走到了半生。

正在在父亲的感染下,张大爷自幼对说书产生了兴趣,并开始学起了说书,说书需要阅读大量的戏文着作,这对于没有上过学的张大爷来说,是件非常吃力的事情,但是为了能成为一名受人欢迎的说书艺人,张大爷一有时间就埋头苦学。

艺人的成长,背后多的是不为人知的艰辛与心酸。张大爷说,在学琴书的年月,为了手指在寒冷的时候依然保持灵活,最冷的时候他需要练习乐器,手指被冻得刺心的疼;为了不让手指出汗,在最炎热的时候也需要练习乐器,时常暴晒很久。那个时候,张大爷白天还要赶路去演出,晚上还要在灰暗的煤油灯下读书学习,遇到不认识或不理解的字词时,他便自己查字典,后来,张大爷还自己尝试编写了唱词,并且在演出中获得了听众的喜爱,张大爷也由此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说书人。

张大爷回忆说,在说书最好的年月里,他说书的时候,在场的听众能有两三千人。那时候,他加入了当地成立的曲艺团,团里的成员有十多个人,他们说革命小说《红岩》,也说四大名着、神话故事等等。频繁的演出,使张大爷在那个出门只能靠走路的年代,走遍了当地上百个村庄。这一路走,一路唱,一路学,由于长期过度的用眼,张大爷患上了眼疾,最初也曾四处寻医问药,可是终因家境过贫,只能放弃治疗。

与此同时,变坏的还有演出受到了限制,在某个时期,有些小说被认定有封建迷信思想,说书人被禁止演出,他们只能再找新的故事,然后重新背诵记忆。可是,两三千听众的场面再也没有出现,越往后,他们的演出越来越少,张大爷又学起了河南坠子,然而在这焦虑中,张大爷的双目彻底的失明了,这场病变,对肩负养家责任的张大爷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打击,对于境遇不佳的说书人张大爷来说,要走的人生道路将变得更加艰辛坎坷。

走过颠沛流离的半生,失明后的张大爷不再登台说书,而是自学起了中医、推拿等手艺,这成了张大爷新的谋生手段。

说书人的一生,讲了无数个故事,到头来,他自己的人生,却是最值得被人们所铭记的故事。

苦难往事一笑而过。如今,张大爷家的院子里盖有两座仿古的屋舍,听张大爷的老伴说,房子里面供奉着几尊佛像。她告诉我们,这些年张大爷一心向佛,于是往家里请来了几尊佛像,修建了几处庙宇,平日里时常会有一些香客登门上香拜佛祈福。我想,张大爷会不会在春暖花开的日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老树下,拉着尘封已久的二胡,唱起熟悉而陌生的唱词,在悠悠乐声里,把如烟往事,付与佛家的慈悲。

张大爷说,当年声势浩大的曲艺团说书人,随着演出的减少,大多转行另谋出路了,现在,当年曲艺团里的说书人都已去世,所以,他成了当地仅剩的说书人了,可是至今,他都没有找到一名琴书的传人。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