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姐

作者: 王继颖 2016年02月26日情感散文

青春时代,四月黄昏,师范校园一棵梧桐树下,我与艳姐初相见。

那个黄昏前,同班女友说,上届一位学姐,志趣气质和我酷似,不妨相识。闻听此言,极想在另一个女孩儿身上照见自己。于是女友牵线搭桥,我欣然赴约。早晨才下过一场春雨,清新洁净的余晖下,淡淡的梧桐花香,还夹着雨水和泥土的气息。教室前,梧桐花下,站一个高个子女孩儿,白衫黑裤,梳一个短的马尾辫,额前鬓角,发丝微卷,圆润的脸白里透红,一双水潭般深邃发亮的眼。她就是艳姐。

从教室搬出凳子,两个女孩儿,初相见,便似久别重逢的挚友,默契对坐,娓娓而谈。从文学谈起,再聚焦于现代诗歌,后来又说到绘画,说到梦想和人生。黄昏斜阳,悄然换作高悬的明月。坐到一起时晚自习还未开始,晚自习结束时,谈兴犹浓。

两月间,经历了几次这样的畅聊,教室前,花园里,宿舍中,都留下两个女孩儿愉悦相对的倩影。志趣相投,我们以这样的交流相互鼓舞。艳姐和同学创建的文学社活动开展得风生水起,加入她的文学社团,更激发了我对读书作文的兴趣。那段时光,我尽兴涂鸦的诗文,几乎都被广播社同学美妙的声音,传送到校园的各个角落。

两月之后,艳姐要毕业了。她和几位即将离校的文学爱好者,将蓬勃发展的文学社郑重交到我们一二年级同学的手里。由她推荐,我做了散文分社的社长。离校前,艳姐还送我厚厚的一摞水粉纸,初相识,她就得知,文学之外,我还热心于绘画。为了送艳姐到车站,我几经辗转,才借来一辆笨重的二八型旧自行车。虽然我的身体比艳姐单薄,我却坚决要载着她,六月末的炎阳下,竭力坚持蹬了七八里路,终于到了车站。汗水早已湿透薄薄的衣衫,我恋恋不舍的心情,却因能为艳姐尽些微薄之力获得了稍许慰藉。这一幕,艳姐在后来的信中每每提起,总觉过意不去。

二年级暑假开学后,艳姐寄给我几本外国文学名着,《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一个地主的早晨》,全是列夫·托尔斯泰的代表作品,每本书的扉页上,都有娟秀温情的赠言。随书寄来的,还有一封热情洋溢的信,艳姐说,在故乡的中学做了一名英语老师,第一个月工资拿到手,最先想到的就是给我买书,她希望我多读名着,以大作家为良师,在文学的天地里能看得高一点儿,走得远一些。因为家境和乡村学习环境,小学中学我几乎没读过经典着作,就像久旱逢甘霖,读艳姐寄来的书,常常手不释卷。读着读着,恍惚觉得,有贵如油的细雨,飘进我青春的生命,一片文学的处女地,无声得到润泽,灵感的嫩芽悄然萌发,文字的叶片慢慢生长。

每天晚自习后,去画室用功。在艳姐赠予的纸上画水粉,即使是寒冷的冬天,那画纸上透出的融融暖意也会春夜喜雨般飞进心里,对丹青的热爱之树便又拔高了一节。

后来,艳姐的书几本又几本地飞落我身边,我又结识了雨果、司汤达、夏洛蒂·勃朗特……毕业那年春天,我在一本省级散文期刊上发表了处女作,和同学成功举办了让全校师生瞩目的画展。我满怀兴奋,以最快速度将好消息寄给艳姐。生日前一天,一场春雨,携来了艳姐寄来的礼物和书信:“你的成绩,让我非常欣喜!我已托暖风载着阳光送去缕缕赞美,托春雨捎去茁壮成长绚丽花开的祝愿……”

我毕业后也有了工资,除了频繁寄去热情洋溢的书信,也开始给艳姐寄好书。几年后,各自有了家有了孩子,工作生活更加忙碌,渐渐少了联系。可我对绘画和文学的痴情不改,忙碌间,画作一次次获奖,发表的文字也渐渐多起来。怀想往昔,常常念起艳姐。青春时代与她的相逢,就像渗入我生命的一场春雨,底蕴的枝干、才情的叶片以及灵感的花朵,都曾被这温馨美丽的友谊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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