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大树

作者: 王云霞 2015年02月15日散文随笔

城市的街头,一棵被去掉树冠的大树成为路人眼中的风景。光秃秃的树桩上,斜探出一簇新绿,一枚枚羽状的绿叶,犹如婴儿好奇的眼睛,怯怯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无疑,这是城市园林艺术的杰作。

在乡下,我见过无数棵这样的大树。不同的是,它们有着婆娑的枝叶,浓密的树冠,远远看去,像一团墨绿的浓云。它们站在长满野草的沟渠边,站在凸凹不平的土路旁,或村头、农家的房舍前。一棵大树,就像一面旗帜,成为这个村或某户人家的标志。

记得小时候跟小姨走亲戚,姥姥一边收拾包袱一边叮嘱小姨:记住啊,从村前走,村头那棵大槐树下就是你姑奶奶家。小姨只比我大7 岁,正是贪玩儿的年纪。出了姥姥家,小姨带我直奔村后,趟过一条清澈的小溪,一个个扎着篱笆的菜园棋盘似的出现在眼前。小姨带着我在田埂上拐来拐去,我怕迷了路,小姨指着前方绿树掩映下的村庄说,不怕,咱们只要看着那棵大树走,就能走到姑奶奶家。

我居住的宿舍区附近有一个村庄,清晨或者傍晚,我喜欢去野外散步。

通往村子的土路旁,有棵合抱粗的皂角树。春天,开满素雅小花的枝头蜂飞蝶舞,鸟雀欢叫。夏天,浓绿的枝头挂满长绿的皂角,纳凉的老人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或谈古论今,或家长里短;孩子们围着大树你追我赶,玩着捉人游戏;吐着长舌的黑狗蹲坐在树下,欢喜地看着这一切。秋天,成熟的皂角像风铃般悬挂在叶枯的枝头随风舞动,发出“哗啦哗啦”的撞击声,犹如天籁般自然、美妙。路边有一条很深的沟壑,山泉在这里汇集成小溪。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喜欢挽着柳篮成群结队来这里洗衣服。枝头悬挂的皂角,是她们洗衣的天然肥皂。浓绿的树冠,潺潺的溪水,五彩的衣服,白色的皂泡,伴着女人的欢笑,成为山村独特的风景。可有一天,一辆吊车开到村头,将粗壮的皂角树连根拔起。紧接着,许多红丝带绑在了枝条上。据说,这棵大树将被移栽到某一个城市,成为街头的自然景观。

从小就听老人们说“人挪活,树挪死”。我不知道这棵皂角树的命运如何,背井离乡的它能否适应城市的生活。我只看到,在皂角树被挖走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大坑,像村庄的伤疤,永久地留在村人和我的记忆中。

我们的城市越来越美丽。五颜六色的鲜花,千姿百态的树木。北方的街头,可以看到南方的树种。南方的土地上,也会看到北方树木的身影。为了装扮城市,越来越多的树木被迫学会了飞翔。于是,我们看到了奇怪的一幕:穿着“保暖衣”的大树,拄着“拐杖”的大树,打着“吊瓶”的大树……很多大树在运输过程中,被砍掉了枝桠甚至树冠,成为一种畸形的残缺美。

我们在赞叹生活美好的同时,有没有为这些大树想过,它们是否愿意离开故土,它们是否愿意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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