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流逝在春光里的声音

作者: 章中林 2016年03月23日优美散文

一夜春风遍地花。春天一来,到处都鼓荡着、招摇着、呐喊着。春天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不让你看到自己的好它就不罢休:哪里都有新芽,哪里都是绿叶,哪里都有鲜花。这样的世界,没有谁不欢呼雀跃,没有谁不癫狂沉醉。行走在家乡的小路上,我恍然又听到了流逝在童年春光里的声音。

家在菜花深处,学校也在菜花深处。一到春天,漫山遍野都是菜花。遍地流金灼日月,一点小村卧花心。每天穿行其中,花香如水,有蜜蜂、蝴蝶相依相伴,还有云雀快乐地啼啭。这就是人间仙境啊,我都醉了——这是诗人、画家的慨叹,而孩子从来只有三分钟热度。不到三五天,腻歪了,我们就逮蜜蜂、扑蝴蝶、追云雀……什么新鲜,就玩什么。

那天,大概是星期五下午放学,小勇拿着一根木槿条刷起油菜薹来。一个挥舞,一根油菜薹就飞了起来。油菜薹就像得了命令似的,纷纷离开枝头,跳起舞来。这多好玩啊。我们每个人从篱笆上削一根木槿条,从学校门口一直疯到了家。

晚上,我正睡得朦朦胧胧的,却被父亲拧着耳朵拎了起来。我捧着耳朵嚷着,为什么揪我耳朵,父亲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扇到了脸上。一巴掌,把睡眼蒙眬的我打清醒了。堂屋里,昏黄的灯光下站着胡老师和王大伯,他们的手里还有油菜薹。这还要什么解释呢?

王大伯看到地上的油菜薹,就知道是我们干的。那一地的油菜薹,要损失多少收成啊。他连晚找到学校。老师都回家了,他又抓到了胡老师家。因为担心我们上学的时候又犯浑,他们找到了我们家。你还是农民的儿子吗?父亲对着我嚷着,藤条像雨一样落下来。我后悔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父亲打骂。最后,还是胡老师帮我解了围。但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动过一根油菜薹。

那时,农村都是土砖房。一到春天,土蜂就在墙上嘤嘤嗡嗡的,寻找着自己中意的地方打洞做窝。土蜂这小小的东西,没有尖利的牙齿和爪子,它怎么就能掏出那浑圆的小洞呢?我们带着好奇,带着青霉素药瓶去掏土蜂。拿一根细竹丝,伸进洞里搅动,土蜂扛不住了,就会嘤嘤嗡嗡地往外爬。到了洞口,本来想着飞走,却被斜扣在洞口的药瓶罩住了。

土蜂,我们一掏就是三五只。土蜂是不甘心被囚的。它们在瓶底爬着,还没爬一点就滑落下来。它们有时也叠罗汉,顶上的土蜂能摸到软皮塞,但是坚持不了一两分钟就倒成一球。它们就这样在瓶里争着,撞着,不到一个小时身上就湿透了,连翅膀也是湿的。这时,你要是把它们倒下来,它们是飞不起来的,只在地上爬着,发出带有哭腔的嗡嗡声。它们那可怜的样子看着让人心痛,而我们却乐此不疲,真的有些残忍——土蜂为了自由,拼劲了全力才这样的啊。

和刷油菜薹、掏土蜂比较起来,割水芹就有价值得多。父亲忙着做田,我们就到河沟里割水芹。

水芹似乎从来没有什么要求,只要有水它就能生长。到河沟边一望,青绿碧翠,亭亭玉立,一大蓬一大蓬的都是水芹。我们拎着篮子,叫嚣着冲上前去,舞起镰刀,几个起落就能装满一篮。

水芹那时一般是喂猪,但是母亲有时也会用它来炖鲤鱼。鲤鱼煎至金黄,加水烧至半熟,再放进水芹炖至熟透。这时,我总喜欢猴在厨房里听着锅里的鱼儿和水芹咕噜噜地唱起咏叹调。母亲知道我爱吃,从不赶我,最多是刮刮我的鼻子说我不羞。鱼因芹的清淡愈加鲜美,芹因鱼的甜腥少了清苦,这样美妙的搭配哪里能找到呢?

又是一年春天到。走在故乡的小路上,早已远去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眼前。很久很久,我都不愿意从那迷人的春光里醒来。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