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出墙好春光

作者: 东篱闲人 2016年03月30日散文欣赏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行走在故乡的绿野阡陌,猛一抬头,忽见几枝杏花从一座小院的土墙上探出身来,耀如火炬,热热闹闹,随风摇曳,风情万种,不禁使我驻足观赏,心旌摇荡,口中梦呓般吟诵出“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诗句。

一枝抑或几枝红杏出墙,昭示着繁花似锦的春天的来临,宣示着生机勃发的春天大步走来的决心和勇气。荒郊僻野,柴扉篱园,最易也最先感受春的气息,不管园主人多么闲情逸致、心静如水,是多么怜惜园内的苍苔,但是,浩浩荡荡的春风已不邀而至,亟不可待地穿越篱笆,与园内的杏树嘘寒问暖,热情相拥,绽放出了一朵朵、一枝枝、一树树红艳艳的花儿,似一张张春心荡漾、双颊染红的笑脸,让人啧啧称奇,神不守舍。

满园的春色,固然能使人大饱眼福,应接不暇,但是,那一枝羞羞涩涩探出头来,或者大大方方露出身来的几枝杏花,却更像写在墙头的诗句,片言只语却韵味十足,更像画在墙头的画卷,寥寥数笔却意境幽远,更能让人浮想联翩,心驰神往。那园中究竟还有多少枝这样如诗如画、勾魂摄魄的杏花?护花人究竟是位白发飘逸、精神矍铄的老者,还是位超凡脱俗、倾国倾城的美人?他是在举杯小酌,还是在挥毫泼墨?她是在焚香抚琴,还是在花前垂泪?这种急于知道偏不得而知的心情,愈发被一种神秘的美感笼罩着,氤氲着,使人思接千载,神通万里,心心念念,感慨不已。

自古迄今,人们常把女人比作花,比作姹紫嫣红的花,雍容华贵的花,娇娇滴滴的花,香气袭人的花,总而言之,是想把世间所有美好的花,都一古脑全堆在女人身上,让女人永远美艳如花,惹人怜爱。然而,尴尬的是,不管是“人面桃花”也好,还是“花容月貌”也罢,当女人的美与花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世上竟出现了一种把女人的生活作风出问题说成是“红杏出墙”的匪夷所思的说法。据说,这种说法最早可能出自宋代的话本《西山一窟鬼》,其中有“如捻青梅窥少俊,似骑红杏出墙头”的插词。元代白扑根据此话本,还写成了着名杂剧《墙头马上》,说的是裴少俊和李千金冲破礼教的束缚,大胆相爱,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元代以后,“红杏出墙”的用法就愈加明显起来。到了近代,用法就固定了下来。由此看来,把女人出轨说成是“红杏出墙”,是古时候文人墨客的“杰作”。在封建道德和封建伦理的桎梏下,男人只想把家中“那枝花”完全锁闭在自家的深宅大院里,仅供自己把玩和欣赏,而一旦这枝花走出了深深庭院,春光乍泄,便成了跃上墙头的红杏,泄露了私密,愉悦了他人,这是伤风败俗、万万不可的。在我看来,此种以花喻人之说虽不失形象生动,但却俗不可耐,有伤大雅,愤懑之余,不免使人生出些许叹息来。

春天来了,百花自然要竞相开放,迎风展颜,争奇斗艳,杏花当然也不例外。坚守了一个冬天,沉寂了一个冬天,思念了一个冬天,盼望了一个冬天,春天来了,怎能还心如死水、无动于衷,像深锁春宫的怨妇?怎能不心急火燎,梳理云鬓,描眉画眼,尽展国色天香的华容?于是,几乎就在一夜之间,杏花的意念坚如磐石,行动迅猛若电,就像是为了去赴一场春天的山盟海誓的约会,听一句春风的缠绵悱恻的表白,就像是为了去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爱一次,哪怕明天就随风飘落、香消玉殒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这种坚定和执着,气度和豪迈,岂是那种吊儿郎当、无情无义的男人所能明白的、企及的?当然不可能。

杏花探出墙头,便把最隐秘的心事全部抖落给了路人,不管你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夫,还是眉清目秀、风流倜傥的书生,或者高大威猛、叱咤风云的武将,它只对有情有义的人诉说衷肠,它只为情深意长的人私定终身。

杏花探出墙头,便把春天扭扭捏捏的脚步催化成了一种动感强劲的舞步,你抬头看它一眼,眼内就会被红色浸透,你的世界就会花团锦簇,蜂飞蝶舞;你仰脸瞄它一眼,心头就会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想法,你的行为便会有一种奋不顾身的冲动。

杏花探出墙头,是自信的证明,个性的张扬,美丽的展示,精神的解放。你不要庸俗无聊地把“出轨的女人”与它牵强附会,更不要居心叵测地把“轻佻放荡”这类污言秽语往它身上泼洒,我们都应该清楚,就像春天的脚步无法阻挡一样,满园的春色终究是关锁不住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敞开心扉,共享美好,任由园内的春色毫不顾忌地探出墙外呢?陈腐的东西终将被埋葬,鲜美的事物一定会彰显。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柴扉锁不住,红杏出墙来。

红杏出墙,是个多么美丽的词语,读着它,你会满口生津,唇齿生香;红杏出墙,又是道多么美丽的风景,看着它,你会遐思无尽,楚楚生姿。

我喜欢出墙的红杏,胜过喜欢满园的春色——唯其敢于冲破藩篱的精神和凛然一枝报春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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