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故乡

作者: 漠上烟 2015年03月04日散文随笔

小孩子的悲伤,就像一阵风儿吹过小河水,因为河水的浅淡,只微微泛了一点浅浅细细的波纹,你甚至都来不及看到,这点细波纹就不留痕迹地散去了。

{一}

我出生的村庄,在附近十里八疃也算大村,而我的家族,在村里属于大户, 子孙后代, 枝繁叶茂。

父亲在家里兄弟姐妹六个,排行老大,而我又是父母的长女,自然是爷爷这一族的长孙女。然而,即使“位尊显贵”,除了从父母那里得到一些疼爱,我家里其他诸如三个姑姑,两个和我年龄相差不远的叔叔,还有那望而生畏的爷爷,甚至我的奶奶,从他们那里,我没有分得一丝一毫的关注,至少让我有感觉,他们心里面是有我的存在的,记忆里,从来没有。

记忆里,有的是我带着小我三岁的弟弟,满大街小巷地玩,漫山遍野地跑,玩到饿了,偶尔存着一点侥幸,偷偷地在奶奶家门口,听了半天动静儿:爷爷不在家!于是,姐弟两怯怯地进了院子。

奶奶家的院子里种着一棵葫芦梨树,我必定是进去后,眼睛就无法从那棵树上挪开了!

奶奶也必定是说:还没熟呢!你看看,看看,不熟!没法吃!

尽管我不开口,她还是知道我想什么。每回这么说了,我依然执着地贪婪地盯着梨树:明明是可以吃啊!好几个梨子个头那么大了,绿油油地闪着耀眼的光,看样子都想象的到,一口咬下去该有多么的酸甜可口!

每回如此,奶奶就顺手从地上捡个干吧梨子,试图让我尝尝青涩梨子的味道,以此证明果然是没法吃的。我知道不能吃,可是年幼的弟弟却会不由自主接过来,啃了一口:呸呸——紧接着吐出来。

这样,奶奶终于让我们姐弟两对梨树死了心。有一次她还说,等熟了再吃吧!这句话给了我们无尽的希望,从那天开始,每天盼着日落和日出,就这样等啊,等啊,等着等着夏天就过去了,等着等着就长大了……

既然葫芦梨不能吃,可是我们俩还饿着呢!奶奶见我们没有离开的样子,会问:你们不家去吗?快晌午了。

我说:奶奶,俺饿了,给俺俩块干粮吧。

奶奶一听这话,着急了:家里哪有干粮啊?没有啊!

我不甘心,往屋里锅台看过去。奶奶赶紧进屋拿开锅盖,果然!锅里空空如也。只有铁篦梁孤单单地架在锅里,上面还零散着几个蒸透了的苞米皮。

我还是不甘心,往半空中插在门框上的笊篱望上去。

奶奶嘴里说着:真没有,然后毫不犹豫地拔下空中的笊篱:看看吧!真没有干粮了。

我踮起脚尖,往旧旧的笊篱里看进去,多希望有块干粮!哪怕苞米饼子也行啊!

结果,是有一块儿,风干了的好小的一块儿黑饼子,那个模样明明就是遭人嫌弃的扔在里面,没人知道究竟有多久了!

最后,我们姐弟两悲伤地离开了。

从此以后,那也是最后一次有记忆了,我再没有带着弟弟去要饭吃,因为奶奶家没有干粮,有葫芦梨每回去却又不熟。

{二}

小孩子的悲伤,就像一阵风儿吹过小河水,因为河水的浅淡,只微微泛了一点浅浅细细的波纹,你甚至都来不及看到,这点细波纹就不留痕迹地散去了。

所以,我依然天天的带着弟弟疯玩,穿大街,过小巷,总感觉我们村那么大,那么大!怎么走也走不完,就像一个好大好大的迷宫,总也有我们姐弟两没去过的胡同,没走过的石阶,没见过的院落和各种没见过的人。

那时候,对于年幼的我们来说,我们村就是全世界,全世界就是我们村。

然而,对那样的我们不熟悉的胡同,以及我们不熟悉的路,还有陌生的大门和陌生的面孔,小孩子会有莫名的恐惧。

在去姥姥家的路上,经过带有后院的一户人家,平时基本看不到他家开门,也极少看到这户人家住的什么人,长成什么样子。几乎我们每次路过都是大门紧闭,悄无声息。神秘的气息笼罩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一片瓦块儿,都仿佛有眼睛一样,趴在那里看着你,走过来,走过去,一旦你走远,它立刻变成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或者拄着拐杖的老太婆。房子后面有长满梧桐树的院子,遮天避日的,梧桐树的脚下杂草丛生。夏季的时候,疯长的杂草能有半个人的高度,总感觉里面藏了无数的我们看不到的精灵。

每回走到这户人家门口,我都会领着弟弟在门口停一会儿。有时偷偷走近了,看看后院的树和草,希望能有神奇发现:吃草的兔子?会唱歌的小鸟?美丽的仙女?或许突然被我搜寻到!直到现在,在那家后院里寻寻觅觅,还会偶尔在梦里重现。

当然,傍晚回家,天若黑了,我们是必须绕道不走那户人家的。你无法想象,风刮地整个小树林子哗哗啦啦地巨响,影影绰绰,奇形怪状,惊天动地的左摇右晃,仿佛那梧桐树在夜间就变成了身形巨大的怪物,呼呼啦啦地随时会向你扑过来!那白天看起来还是草的东西,跟着风起伏呼啸起来,也在黑暗里瞬间变得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仅有一次,我是带着小跑,紧紧攥着弟弟的手,故意地不看不听跑了过去,回家了。

童年的这些恐惧和不解,以后不断出现梦里,甚至还是当年的那些树,我还是当年那么小……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