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

作者: 蒙山野老草堂 2016年11月02日原创散文

早晨,夫人拉开窗帘,看见淅淅沥沥的小雨仍在不停地敲打花丛,心中感到无比失望,自言自语地说:‘如果小雨不停,今天赶集的计划就落空了。’

赶集,对夫人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对她来说不仅仅是采购生活所需物品,更重要的是一次冲出蜗居,亲密土地,吐故纳新,使身心得到放松的健身活动。

一年前,她外出时,不慎摔倒。虽未骨折,但丧失了独立行走的能力,在家可以凭老人助行器行走,外出需靠别人帮助。这样她外出的机会减少,在家的时候就多了。家中单调的生活,使她感到寂寞、孤独、焦虑和烦躁。害怕一个人单独在家,看电视、睡觉,都要有人陪伴。我出门办事,送垃圾,都得向她请假。回到家里,她会准确的告诉我,这次出门用了多少分钟。偶尔时间长了些,她就抱怨:‘怎么这么长时间?你又见了亲人拉呱了!忘记了我一个人在家吗?’

为了消除她的寂寞感,大女儿一家,常来家和她说话。只要她们一来家,就不让走了。闺女说,家中有许多事要做,她也听不进去,每次离开,都要一次次挽留。

她希望走出家门,到外面放松。我就让她坐轮椅,推着她到超市转一圈。由于她的体质太弱,上下楼不方便,时间长了还怕累着,于是,我们就用三轮车拉着她赶集。

我们这里,每逢阴历‘四九’,逢大集。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来赶集。集上的东西丰富多彩,物美价廉。大家都愿意到集上买东西,特别是老年人更喜欢到集上买便宜货,所以退休的老头和老太太基本上集集不落。只要天气好,我和夫人也是集上常客。

夫人今天比任何时候都关注天气,因为连天阴雨,已经好几天了,今天又恰好逢集,如果今天再不晴天,就不能赶集了。她焦躁不安,一次次到阳台观察雨势,焦急地等待雨过天晴。

九点钟,天气逐渐明亮,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夫人特别高兴的说:‘晴天了,我们可以去赶集了。’

我把电动三轮车开到楼下,再回到家里搀扶夫人下楼。

我住一楼,上下楼有14个台阶。我架着她的左臂,她右手扶着栏杆,不慌不忙地慢慢下楼;每下一个台阶,都要站稳后,再下另一个台阶;走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再走,每下一个台阶,都要保证安全。没有站稳,绝不勉强走下一步。

我搀扶着她上了三轮车,她坐后座,我坐前座开车。出了小区大门,奔向黄叶飞舞的马路,开始了今天的赶集行程。

我们先到青菜水果市,采购青菜和水果。她看中了要买的东西,就叫我停车。我过去讲价,成交后,她把钱递给我,由我付款。找回零钱,再由我递给她。卖菜人调侃说:你家出纳采购,职责分明,绝对出不了贪官。

买好青菜水果,就完成了赶集任务的一大半,剩下的时间就是赶闲集了。

赶闲集自古有之,只是现在赶闲集的人少了。过去,农村文化娱乐活动少,许多人不买东西专门到集上听说书,看马戏,看拉洋片的,叫赶闲集。现在家家有了电视,文娱生活丰富了,赶闲集的年轻人少了。但是老年人赶闲集的并不少。老年人是得天独厚的悠闲族,他们退休后,休闲时间多,厌烦了蜗居生活,想到集上散散心。像夫人这样的行动不便老人,能够赶集购物、观景,是近几年有了电动三轮车以后,才能实现的。所以她感到无比幸福快乐

我开着电动三轮车,漫步在集市上,两侧摊点上的货物琳琅满目。坐在后座上的夫人,不停的说:慢点!慢点!我没看清楚,走得太快了!我不得不停下车,让她看够了再走。特别进入鱼虫花鸟市后,鸟语花香,奇花异草,吸引了不少游客。许多老年人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在花丛中,鸟笼、鱼缸前,悠哉,悠哉的观赏!一玩就是半天。正是菊花大量上市的季节,各种菊花大放异彩,把花市装扮成花的海洋。我们在这里,再次放慢了速度,在她喜欢的摊位前,停了下来,尽情地欣赏,久久不愿离开。最后花十元钱买了一盆红色菊花带回家。

赶集回来,夫人的焦虑阴霾消散,寂寞逃之夭夭。忘记了疲劳,忘记了病痛,身心怡然,打电话和孩子们谈论这次赶集的见闻。她吃过刚买来的新鲜水果,上床酣然大睡。

这时,我想起清朝陈鹤年有首《题画菊》诗:

离离风骨傲霜寒,晚节谁知事更难。

最爱东篱闲把酒,此中容得澹人看。

这首诗,说出了许多老人晚年生活的艰难。老人难,但难中也有乐,我们为什么不去寻找呢?

酒已温好,肴已备足。有菊相伴,举杯,为夕阳余晖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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