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作者: 大庆李广生 2017年02月21日现代散文

年近了,心就慌了,恍惚之间有一种想撒开腿逃之夭夭的感觉。逃的方向早已明确,东南一百三十五公里,一个叫做三站的小镇。那是我的老家,叫故乡似乎不对,因为和我居住的这座城市同属一个地区,且相距不远,父亲、弟弟在那儿朝晖夕阴地生息着。隔三差五我也回去一趟,镇上还有七八个虎视眈眈的发小,只要能嗅着我的味瞄着我的影,一场拼死拼活的大酒在所难免。

过年了,想家,这是每个人都有的情结。家,平常日子里指的就是自己饮食起居的地方,比如现在的大庆就是我的家。但是到了年节,家的味道就变了,强烈,厚重,浩荡。这个时候的家,就是老家了,或者故乡。老家和故乡的概念容易混淆,有人曾做过判定,生你养你且有亲人在的地方,就是老家;而几乎没有什么亲人、回不去或者很少回去的地方,则称之为故乡了。

回到老家,一脚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心一下子便落了底,阳光登时也灿灿烂烂起来。如果这个时候正值薄雾冥冥的黄昏,夕阳无限,炊烟四起,人声嘈杂,心中就会溢满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慨,只身沐浴在这沸腾的人间烟火之中,眼眶不知不觉就湿了,心也由内而外一点点地酥了。

老家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集市了。五花八门的吆喝,琳琅满目的商品,轰轰烈烈地充斥着整条大街。附近村屯的车车马马也活跃起来,云集在小镇之上,和它们的主人一起茫然而兴奋地投入到这场节日的喜庆之中。信步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边嗅着老家亲切的味道,一边努力找寻着一种久违的温暖,童年、少年、青年,许多人、许多事、许多物,争先恐后从天空,从大地,从一阵若有若无的风里,向我奔袭而来,左怀右抱,嘘寒问暖,一时间我似乎又找回了往昔的自己,找回了二十年前、三十年前、四十年前的自己。

集市上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我似乎都认得,年龄稍大一点的,我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甚至他的小名或者绰号来;年龄小一些的,扫上几眼,也能从眉宇和口鼻之间,八九不离十地猜测出他是谁谁谁的儿子或者孙子。最高兴的莫过于正信马由缰地走着,突然有人喊我的小名或者从背后轻轻地拍一巴掌,回头望去,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地啊啊呀呀着,一把握住那个亲戚或者发小的手,两个人过筛子似的上下左右剧烈地摇晃着。随后就近寻一家小酒馆,要几碟荤荤素素的小菜,三杯水酒下肚,许多发黄的往事、模糊的人,就在推杯换盏之间一一清晰了、复活了、重现了。

年根儿前的老家是安静的,没有了平日里的孩子哭老婆叫,就连那些沸沸扬扬的猫儿狗儿也都识趣地噤了声,一扇扇明澈的窗子闪着别样的光,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汽车喇叭声,随后又烟雾一般一点点地飘散了。小镇,似乎恹恹地睡去了,

一眨眼,年就到了。年这一天,老家的天空格外的蓝,跟水洗了似的,微风阵阵吹来,清凉之中滤去了往日些许的冰冷,隐约着早春丝丝缕缕的气息。家家户户都在辛勤地忙碌着,米面菜蔬,煎炒烹炸,一时间整个小镇仿佛开了锅,酒香肉香,和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老家广袤的大地上袅袅地升腾着。

夜幕降临,一盏盏耀眼的大红灯笼,犹如一颗颗璀璨的星,君临在老家的上空。远远望去,所有的灯火亲昵地连成了一片,老家简直成了灯的世界、火的海洋。渐近子夜,数以万计的烟花不约而同地腾空而起,所有的星星霎时被遮蔽了光芒,浓烈的硝烟味肆无忌惮地弥漫着,此时的老家仿佛正在进行着一场纠缠不休的战事,只不过这场战事没有敌我,也不分胜负,只有幸福和祥和。我特别爱闻那硝烟的味道,狂烈,刺激,亢奋,从小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固执地认为那种味道才是年的味道,才是老家的味道。

当当当,子夜的钟声准时响起,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旧的一年悄然逝去,新的一年扑面而来了。驻足在老家浩瀚的星空下,举目远眺,突然之间,我竟然有了一丝激动、一丝感慨。我想,此时此刻,那些游离于老家之外的游子,是否也同我一样,在一起仰望老家的星空,一起聆听新年铿锵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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