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头的小喜鹊

作者: susheng996 2017年04月22日现代散文

这是一个倒春寒的清晨,沥沥淅淅地下着小雨。窗前一棵几十年树龄的银杏,刚在雨润中吐出嫩芽,顶头落着一只小喜鹊。它仰望天空,孤独无助,偶尔低头伸开翅膀梳理几下,那细长单薄的身子,肚子上还没有长出白羽毛,有几分凄凉。

在它站立的位置再往下一两米,那是一个稍大些的枝杈,曾经有过一个喜鹊窝。那是十多年前,这个小区刚建成不久,盛夏时节,几只喜鹊叽叽喳喳,上下翻飞,衔来一根根枯树枝,还有细软一些的草叶,垒起来一个喜鹊窝,秋后一窝小喜鹊就出生了。都说喜鹊门前叫喳喳是喜事儿,小区居民很喜欢这个邻居,枝头喜鹊叫,树下舞照跳,竟也相处得其乐融融。秋天的时候,透过稀稀朗朗的树叶,清晰地看到这个喜鹊窝垒得很大,竟是上下好几层,四处都是出口。真是不得不佩服鸟类的聪明,难道说是受到人类的启发,觉得住着楼房舒服?还是要告诉人类,盖楼这事儿,它也会?抑或地球太小了,能垒窝的地方太少了,也是情不得已呢?毕竟人类不通鸟语,这就不得而知了。

怎奈好景不长,前两年那个冬天的一场暴雪,打的喜鹊窝支离破碎,接着几天寒风,把残存的最后几根枯枝也摇落了,喜鹊们没了踪影,或许它们飞到南方温暖的地方去了,或许也就在劫难逃了,毕竟,倾巢之下,安得完卵?

如今又是绝胜烟柳满皇都的时节,冷雨中飞来一只俊美的小喜鹊,一身黑得发亮的羽毛,打扮得很绅士,春寒里捎来温暖的讯息。莫非是那群老喜鹊的子孙寻根来了,莫非它骨子里天生的就有定位功能?据说鸟类、鱼类,还有其它迁徙性动物,它们都会找回出生地的,像小燕子,每年开春,它都能找到自己的家。或者呢,它们在南方温暖的地方已经有了更好的家,这次只是回老宅看看,如有别的什么鸟鸠占鹊巢的话,也好维个权,要个补偿什么的;不过,看它那身单力薄,寒风里有些落魄的样子,又像是随风漂泊,从此飞过而已,绕树三匝,无枝可依,怪可怜见的。看到这只小喜鹊,就这样一直在那树顶上站着,不由得心生几分怜悯。

其实,这里以前是个山村,离城市还很远,本是别的人家和各类鸟的家园。也是没办法的事,填平了沟壑,赶走了飞鸟,扒掉了土房,建成了一片高楼,我们也没地方安身,来到这里,挤在鸽子笼里。那一日,小区里几个清洁工干完活儿,坐在路边拉呱儿,前后都是下水窨井冒臭味,也不挪个地方。原来他们是坐地山民,他们屁股底下坐的本也是他们家的老宅院,这一片山地,都是他们以前劳作的土地。如今是我们住在他们曾经的土地上,而他们也重新觅得一份差事,每天在这个新的社区里,扫扫地、浇浇水、修剪花木,干些零杂活儿,倒也都蛮认真、蛮熟练、蛮尽力气的,那种骨子里带来的敬业精神,有时还挺让人敬佩的。工闲时间,他们时常三三两两,席地而坐,吹牛、聊天、拉呱儿,喝水、吸烟,望着远处的树、近处的草、高高的楼房、脚下的水泥路发呆。或许,他们与小喜鹊心思是一样的。每当从他们身边走过,与他们的目光相遇,同样不由得心生几分怜悯。

此刻,心里还有几分悲悯。我们不都是黄土地的子孙么?那首着名的西北风歌里怎么唱的?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没错,风是刮过了,歌声飘远了,黄土刮走了,地安在、故土安在?你家在他家院子里,柴房在楼房之下,村子在马路底下。我们怀揣梦想唱着歌,走进都市里;我们乘着东南西北风,云游在四面八方。日暮乡关何处是,白云悠悠,天地悠悠,我们不都是遥望着梦中的故土在发呆么!

小喜鹊啊小喜鹊,原来我们的心是相通的;坐地山民们,我们也是彼此彼此啊!愿春天的阳光照进我们的心窝,让我们共同活的更敞亮些吧!

这样想着,想着,好像窗外的雨下的小一些了。一抬眼,咦!小喜鹊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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