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子的记忆

作者: 忆泠 2017年07月11日情感散文

老家连城是山区,主要粮食作物是稻子。在老家长大的我,对稻子可谓记忆深刻,这不但是因为随处可见,还因为自己的童年直接跟稻子联系在一起。

农村的联产承包责任制是1979年开始实行的,在那以前,所有的农田都归生产队所有。上小学的时候,还是“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时候,学校会组织学生去拾稻穗。我也是去过几次的,但似乎掉落田里的稻穗并不多,能拾到的稻穗也就很少。现在想起来,那种劳动,大多只是一种形式。

但是,有一种为自家干的活,我倒是干过的。当时是集体所有制,每家每户的口粮都是由生产队统一分配的。我们家可能因为只有爸爸一个人在挣工分,每年分到的口粮都不够,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要去向别人借粮食,等分口粮时再归还。或者向别人借钱买米,以度过没粮断炊的日子。于是,每当农忙时节,稻子收成时,大人都会安排孩子去田里“拣谷”,以给家里增添一点粮食。

那时收稻子的程序是这样的:先是把成熟的稻子割下来绑成一把一把的,然后集中到田埂上堆成一堆。打稻子是用一个倒梯形的“谷斗”,围上一圈篾席,两个农民把“谷斗”拖到谷堆前,再抓起一把把稻子用力打在谷斗边沿,稻子便离开稻草掉到谷斗里了。因为是人工打谷,有些不太成熟的稻子便还依附在稻草上。我们“拣谷”,便是去“拣”这些稻谷。这就需要有工具。这工具包括三样东西,一是一个簸箕,也就是用竹子编成的一米见方的竹盘,二是一把竹刀,也就是用竹子削成的比较锋利的竹片,三是一个袋子,塑料袋或者布袋。农民打完谷后,把稻草把扔在一边,我们便把他们刚打过的稻草把拣起来,用竹刀使劲地把还残留在稻草上的稻子打到簸箕里,积到一定的量再装在袋子里拎回家。

干这活还有点技巧,无非就是抢占有利位置,比如说“谷斗”两边,一是农民用力打稻子时,有些稻子会溅出来,掉到旁边的簸箕里。二是农民打完稻子就把稻草扔到两边,这个位置能最快抢到稻草把。之所以要抢,是因为拣谷的孩子很多,绝对不止两个。一堆稻子打完,农民就要把谷斗拖到下一堆谷堆前,这时候也是重新抢占位置的时候,动作慢一点,最好的位置也就被别人占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在边上干这活,成果自然就会少一些。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田地都分到了个人手里,拣谷这活也就成了历史。因为都是自家的稻子,大家打稻子时都会特别用心,特别加力,多打几下,稻草上剩下的稻子也就几乎没有了。再说也不可能去别家田里拣谷了。

那时我已经十几岁,一边读书,一边也要帮家里干些力所能及的活。与稻子有关的活,干得最多也是我干得最好的活就是拔秧。谷种撒在地里长出了秧苗,得把秧苗连根拔起移植到稻田里。这种时候,拔秧由我负责,爸爸和哥哥则负责插秧。拔秧的任务完成后,他们也曾让我帮忙插秧,无奈我总是干不好,秧插得歪歪扭扭,极不稳固,我因此也就被免除了这项活计。

收成的日子也一样,爸爸和哥哥割稻子非常在行,割得又快又好,而我不但割得慢,而且一不小心还会把自己的手给伤着,所以,爸爸和哥哥也不让我割了,我的主要任务是把他们割下来就近放在田里的稻子抱到田垄上,堆成稻子堆。就是这项活计我也还是会弄伤自己,锋利的禾苗经常把我的手臂割得一道一道的,刺痛感很强。

其实,爸爸和哥哥都很疼爱我,从来不勉强我干太多的农活。除非万不得已,否则都不让我去田里帮忙。于是,我干得多的还是在家里晒谷子,也就是把打下来的谷子铺在篾席上,或者水泥地上,让烈日暴晒。这活本来是很轻松的,但是,为了让谷子尽快晒干,时不时就要去翻动谷子。因为太阳很烈,每次翻动完,必定满身大汗。更麻烦的是碰到夏天的雷阵雨。一看到乌云密布,就得马上把谷子扫成一堆,用塑料布盖起来,免得被雨淋湿。因为一旦已经晒得几成干的谷子被雨淋着,那就前功尽弃,只能从头再晒了。

或许是因为稻子直接跟农活联系在一起,我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到稻田的美丽和壮观。前两天去汕头,再次看到成片的稻田,似乎头一次感觉到金色的稻田其实挺美的。突然就想起了与稻子有关的小时候的记忆,于是就有了这篇文字。我想,除非跟我同龄的且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否则对这篇文字所描述的事情肯定是不甚了了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记忆。我的这些记忆,估计也是我们这一代人所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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