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辣罐

作者: 梁久明 [文集]2017年09月12日原创散文

印象中,羊辣罐是故乡春天里,最早拱出的那一点绿。土地黑乎乎的,几棵枯草摇曳,羊辣罐最初的几片叶子紧贴地面,像一枚遗落的纽扣,半掩在浮土中,不特意寻找是看不见的。而对于六七岁的小孩子来说,随意扫上一眼就能发现。

那时,我跟小伙伴们停下玩耍,蹲下来,小手扒开浮土,会看见更多的叶片,呀!很大的一棵。扒到硬底,就找来树枝挖,开始坐下。觉得屁股凉了,站起来,看天。

天蓝得无边无际。有时惊叫一声:燕子!

哪呢?!哪呢?!

那呢!那呢!

手指着,方向却不确定。

燕子的飞行也是茫然的,低下来了又拉上去很高,向前飞了一截又突然转向,像在风中滚动的一点火苗,只是它是黑色的。

就那么一只燕子,就那么飞着。

呆呆地看着它飞远,重新坐下来挖羊辣罐,露出一截白根,就用手往上拽,边拽边叨咕:羊辣罐,根儿长!羊辣罐,根儿长!怕拉断,劲是慢慢使的,拽不出来再挖。最后,一根全须全尾的羊辣罐被挖了出来。真好!

想起在电视里看见的长白山里的赶山人寻找人参的过程,他们不知要走多远的路才能找到一棵,发现时要压住惊喜,挖掘时小心翼翼、一脸凝重,收获了的兴奋也要克制,好像不这样人参就会跑掉,至少是成份走失,不值钱了。挖掘前还真的用红绳栓了,参花下飘着两截布条子。在那样的过程里,心情的起伏是很要命的,而我们这些孩子只有单纯的快乐

一根羊辣罐顶着缨带着土,细长而白,放在手里看上几眼,撸上两下,不管干不干净,就一人一口地嚼起来。并不好吃:辣、柴(与脆对应),却是第一口春天的味道。

其实,挖羊辣罐并不是为了吃,那是游戏是玩耍,等到它们成片地长出来就没人注意了。而等到青草也长起来,羊辣罐打出了籽,枝叶干枯,它已经完成了一个生命周期。

羊辣罐,学名:独行菜。是百度来的。就是羊辣罐也只是知道相近的音,至于是哪三个字当时还真不知道。秧秧拽(这样的名字符合小时候的经验),搜一搜,不是;秧拉拽,也不是。将“秧”换成了“杨”,再搜,仍然不是。将“拉”和“拽”换成同音字或近音字,也没搜到。杨拉罐,一搜搜出了一种昆虫。

杨拉罐,我是知道的,蛋形,小手指肚大小,结在树枝间,像直接从树上长出来的。小时候掰过,两指捏不碎,掰不下来。它是蛾子入冬前制造出来的罐子,上面有花纹,供幼虫躲藏,春天爬出来,是我们叫做杨拉子的虫子,面目狰狞,浑身长满毒刺,蜇一下很疼,十分让人恶心。有的孩子烧着吃,说是很香,我在旁边有点反胃地看着,从来都不敢吃。

后来知道了百度扫描,对着羊辣罐的植株扫一扫,手机屏上送来那么多相近的照片,我一眼就看见了它,知道它叫独行菜,别名羊辣罐。

羊辣罐,原来是这三个字。羊吃了辣啊,罐喻指胃吧。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发现了春天那第一点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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