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力公司的大烟囱

不是因为高，我才注意到热力公司的大烟囱，只因在取暖期，它冒出的煤烟是白色的，不是我印象中的黑色。不愧公司叫蓝天热力。

第一次对它产生印象是那天早上，我在学校东大门值班，面东站立，抬头就看见了它。当时天色还有点黑，东天边上的晨曦微黄，正在向红了转变，最后变亮，太阳升起。

目光忽略了近前的一片平房，一下子被远处天空中横着的烟柱吸引，它样子粗大，汹涌翻滚，向东北够着一块灰灰的云彩。同时看到了烟柱下的大烟囱，从平房中生长出来，就像某种植物抽出来的莛，高高地举着花朵。这么想象就觉得它很美，的确，有这根烟柱的存在，让那高处的虚空有了立体感。

后来还看见烟柱向东南方向滚动，最后在那片林子上空飘散。时间长了会看到各个方向的烟柱，但无论怎样都横着，都像一根木头一样远端翘高一块。

今天骑自行车上班，在应该刮西北风的数九寒天里，向西的骑行一点都不觉得累。到了学校放下自行车，一点风都没感到，顿觉迎来了一个好天头。当我向东看时，又看见了热力公司的大烟囱，很多时候看过就忘了，今天又记住了它。因为它喷出的烟柱是直直的向上的，我是第一次看到，就认真看了几妙，就是凝视。可能是头遍供暖结束了，此时烟柱瘦成一缕，接近出口像要断了似的，冲到高处的那朵烟花，好像子弹飞出之后，枪口留下的。好看，那煤烟的白色让污染变成了概念。

更好看的是在中午，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路过时近距离地看见了它，就后悔早上赶着上班没看它一眼。有一千米的路我几乎对着大烟囱骑行，我切切实实地感到了无风，一路上看到烟囱冒出的白烟都是直直地向上，下细上粗，在高处聚成一团，变幻着形状，却不指示方向，边缘很薄，在阳光下有些透明。我突然把它想象成了喷泉，但不坠落，看成柱状的白云更贴切。它真的比白云还白啊！

当我看它下面的大道时，发现行道树之间的路面不够透亮，明显与我所在的路段不同，原来白烟还是坠落了，被枝杈密集的树笼住之后就看了出来。经过时却看不见了，深嗅了几下也没感到烟味，而我知道它存在着，进入了气管，再落到肺叶上。

我想到了硫磺熏过的枸杞，色泽更鲜艳；用甲醛保鲜的大白菜，饱满多汁，脆脆生生。还想到了社会、人生，把很多相干不相干的事情拉扯到一起，突然不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信任。

在感觉不到中，甚至在很美的感觉中，我们被伤害了，被伤害了还不知道，该有多么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