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落地

作者: 喻本荣 2015年03月16日优美散文

一个冬天,都在盼望春天,盼着春天的暖。

又见潮水岸平,花儿坐上了高枝,却无端地提心吊胆起来。因为我知道江北的春天很短暂,春光易逝,美好总是握不住的。就像旧时光里,半撑开的红油纸伞下那花好月圆的新娘子,路过村口,还没看够呢,便款款地走远了。

春光落地的刹那,也怕春色辉煌得拦不住,花儿开着开着,就一下子轰然老去。所以对春天越发地情怯了,想起时光无时无刻不在咬噬着自己,心也就温柔地疼了。

年在哪儿,春天也跟到哪儿。正月里拜新年,远嫁的女子,最想去的地方自然是故乡,是娘家,那个亲情满满的家。车子朝着心的方向行驶,把城市的喧嚣抛得远远的,年味渐浓的乡村陌上,春光落地,遥看草色,野花次第开,觉得世界不空旷,觉得满世界都是风景。车窗外,绵延的麦子返青,性急的油菜花叮叮当当地摇出几串金黄。近了近了,又见炊烟,闭上眼就能想象出村庄的模样。

车子开到了门前,父亲还在打我手机,知道老人盼儿女归来的心切呀!母亲迎上来,满面春风,暖阳下,猫儿懒懒地伸着腰,狗儿绕膝,蹦跶得欢天喜地。门前大红灯笼,喜庆的春联,覆盖了故乡冬的荒芜,一切都极致的好。

每年这一日,母亲都要带我们去村庄西边的河堤,去一片青青竹林边那座简易的土庙烧香。我不迷信,但也不阻拦,依着母亲,因为我懂得,母亲要用一炷香把她对儿女的那份牵念,植进故乡的土地,长在春天里,长成一份最美的守候,老人才踏实,心安。

站在河堤望远,枝头的一朵朵春风,在打扫着冬天的枯萎,每一个枝干都是经年中葱茏或是芬芳过的途径,柳丝儿挂青,脚下松软的泥土溢满芬芳,春光点亮的绿,在河滩上蔓延开去。

想起小时候,故乡的春天最美!天蓝草碧,暖暖的春阳,铺满河坡,清凌凌的河面上洒满金子般的光芒。我和童年的伙伴,挎着篮子,握着铲子,去河滩去挖头一茬芦蒿,采回家的是第一缕春光。

早春时节,河对岸的马兰头最肥美,趴在牛背上趟过河去,牛儿啃食着春光,我躺在草地上,嗅着泥土的味道,看着天,直到看见村庄的炊烟袅绕到蓝天上,和白云一起浩荡,牛儿才把我和夕阳驮回村庄。

一年又一年,故乡的河滩上,童年的脚印又一度落满春光,河水潺潺着岁月流光,不停歇地向前,向前。故乡的春天,这满把的幸福时光,总会给归家的人增添无比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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