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磨记忆

作者: 王新瑛行走的影子 2015年03月19日散文随笔

城市里的钢筋水泥丛林,彻底封存了一切关于你的消息,即使一星半点儿的传说,也被沉淀在童年的美好时光中,哗哗流过的水声,拍打着时间的齿轮,变成无声的片段,在过去的素日流年里慢慢隐去。

静静地等待一场雪的降临,再去穿越时间的旷野,昔日的繁华与孤寂,伴着季节渐冷的风,悄悄入冬。年年岁岁,变幻着季节,荏苒的光阴,一直延续着心中的梦,梦里依旧是故乡的小河、结满霜霰的树枝、吱吱嘎嘎转动的水磨,在空旷的梦境中盘桓,踽踽独行……

还记得每天清晨,那个在磨坊边的小河里汲水的姑娘,清凉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得她的心仿佛磨轮下飞舞的水花儿,一切未知的惊喜,为记忆打上美好的印痕,随着流水远去,伴着光阴成长。

岁月又如飘飞的雪花,从遥远的虚空中来,把青春的容颜一点一点淹埋,最后化作苍老,化作磨坊屋顶良莠不齐的蒿草。经年的风,吹老了青春的容颜,却吹不去心中刻骨铭心的记忆。

立冬之前,磨房里堆满大袋小袋的粮食,一个磨房,要承担几个村子里人的磨面任务,有时候排上几天的队,才能轮到自家的粮食搭上磨。黄昏,奶奶总是眺望门前那条瘦若羊肠的山径,盼望父亲回来,她头上的白发,就像羸弱的野草,在寒冷的风中哆嗦着,烙入我生命的印痕。

下雪了,村庄是一片笼统的白,天地没有边界,孤独的磨房,就像一个反穿皮袄的老人。冬天的某个清晨,从低矮的水磨房里出来,父亲的眉毛白了、胡子白了,面粉的粉尘让他一夜之间变了容颜,我却瞅着父亲感到好笑,年少的我,并不知道父亲老了时的样子。背着面粉的父亲走在前头,我紧紧跟在后面,跨过弯弯的小河,站在一座白色的山冈上,可以看见远处的村庄飘着袅袅炊烟,生活的味道就从那里开始,一直延续到我生命的每一天。

幻境中的小河,记忆里的水磨,吟唱着生命最初的歌谣,水流不止,磨盘就那样不停歇地转动,一如父辈们生生不息的劳作。忽然有一天,水磨停了,就像靠在墙根晒着太阳的老父亲,苍老与孤独占据生命的全部,人们再不需要走几里地的山路,踩着泥泞、冒着雨雪去水磨房排队磨面了,村里好几家人都安上了电钢磨。

磨坊老了,父亲老了,岁月的风尘掩盖不了生命的脆弱,繁华过后,空留寂寞的等待,在沧桑的时光里微微徘徊。朗笑着经过门前的人们,是否还会想起那座饱经风霜的水磨?细数它曾经为几辈人咬合磨盘,细碎光阴的日子,似乎还是昨天的事情。

生命,只不过是一些零散的碎片,在时间的纬线上渐行渐远。苍茫的雪,孤冷的月,依旧亘古不变,而菊花般绽放过美丽的磨轮,一些与之有关的人、相关的事,恍若时光的灰烬,将所有的记忆一点点消融,化作风,化作水,在无声无息的光阴中流淌。

如今,磨房没了,父亲没了,村子里父辈们同龄的老人先后都没了,我终使有千般的思乡情结,也难以踏上回乡的路,离别太久,归来时,我已两鬓泛白,记忆中的物事,如流星般划过遥远的时空,离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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