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雪

作者: 天上云 2015年03月21日散文随笔

过了正月半,各人找事干。原本是要去郑州的,却被一场桃花雪阻了行期,理由虽不堂皇,却诗意盎然,很合我骨子里那一丝悲天悯人的情结。

桃花是早春郊野最绚丽的风景。枯黄的背景中,那片娇艳的桃花,一朵朵,一枝枝,一树树,有含着苞儿的,有吐着蕊儿的,有支着骨朵儿的,树树粉黛红颜,枝枝媚眼酥心,朵朵玉肌隐现。嫩蕊娇容,集千种风情;滴翠流芳,惹万般怜爱。知春到,报春晓,爱意融融,情意绵绵,硬是把一个肃杀苍凉的大地妆点得生机勃勃。

而春雪则是寒冬剥落的最后一袭霓裳,依旧飘逸,依旧洁白,但那洁白与飘逸中,却不夹杂一丝寒意。那是为了让冬的离去不显得凄冷,所以悄悄换了一副面孔,换了一种步调,星星点点,恣肆的飘落在桃花瓣上。仿佛是要延续与桃花的那段美好而纯洁的恋情,带着经年的相思之苦,轻轻送上这赋予了生命与爱情的深情一吻。雪花脉脉飞舞,桃花次第开放。在这个冬季的尽头,雪用洁白身姿诠释着冬日最后的庄严。在这个春季的伊始,桃花用激越鼓点擂响春天璀璨的华章。桃花雪,便是这两个季节投怀送抱的定情之物。是冬的咏叹调!是春的序曲!是高天厚土孕育的精灵!是文人雅士郁结的情怀!

我惊艳桃花雪的美妙,绚烂之美,灵动之妙,白雪红花,清新隽永,浪漫写意。花一束,风一缕,雪一幕,轻灵翩跹,沉浮随意中,竟有一点《菜根谭》的玄机,“淡泊之守,须从浓艳场中试来;镇定之操,还向纷纭境上勘过。不然操持未定,应用未圆,恐一临机登坛,而上品禅师又成一下品俗士矣。”花与雪,淡与艳,禅与俗,出世与入世,纠缠不清,参悟不透。却又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我惊诧桃花雪的冷艳,素服红颜,风华绝代,却满腹心事,郁郁寡欢。似乎是来自民国的女子,才情出众却命运多舛。若张爱玲之与胡兰成,只好王顾左右而言他,恨海棠无香,恨鲫鱼多刺,恨曹版红楼短篇章,就是不说恨他寡义薄情妾心凉;若蒋碧薇之与徐、张,和徐悲鸿同忧患,却没能共安乐,和张道藩两心相印,却没有名分,只能在迟暮之年发出《我与悲鸿》、《我与道藩》的幽幽哀怨。

我惊叹桃花雪的凄美,繁华胜极,多彩多姿,却终究是昙花一现,只有瞬间的美丽。像时下的名爰超女,大腕明星,盛极一时,却又凋萎在瞬间,桃花雪般,或许不必等到明朝的太阳升起,便会化作清澈的一泓融入那片桃林深处。春深时节的那一片香雪海中,会有何人遣去香薫春风,送去善舞彩蝶,飞落在你芳魂萦绕过的枝头?只有鬼才知道。我只知道,片片雪花在指间消失,恍若无法静止的岁月,岁月能以其永恒的姿态面对众生,而桃花、春雪、青春、人生,却无一不是岁月长河中的一瞬,脆弱不堪,不经意间就老去了,消融了,无可奈何。

与其这样,不如学学北齐卢士琛妻崔氏,这个有才学的古代母亲,春日以桃花拌雪给儿子洗脸,并念道:“取红花,取白雪,与儿洗面作光悦;取白雪,取红花,与儿洗面作妍华。”不把桃花雪当作旖旎的风景,当它只是一个寻常的东西,能洗洗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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