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秋天

作者: 江北乔木 2019年09月20日抒情散文

置身在秋天里总是浮想联翩,这不,又想起了儿时的秋天。想归想,而要把它写出来,真得坐下来静心好好回味一番。那么,儿时的秋天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呢?请随着我的笔触来感受一下吧。

儿时秋天里,老家的老龙湾、老驴崖、老母湾、长岭坡、八路崖等果园里的苹果熟了,那时候的苹果虽就那么几种,却在经受贫困的稀罕中显得格外耀眼。黄灿灿的是黄金帅,红艳艳的是红香蕉,绿莹莹的是青香蕉,青灰色个小的是国光。每年到了秋天,红艳艳、黄灿灿、绿莹莹的果实就挤挤挨挨地挂在枝头上,有的三五成群,有的七大八小,一嘟噜、一嘟噜的,一如串大糖葫芦一样,煞是好看。当时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苹果处处有,棵棵满枝头。走路不注意,小心碰破头。” 红艳艳的苹果映红了大姑娘、小媳妇的脸;甜脆的黄金帅勾起了半大小子的馋。在那个体没有水果的秋天里,真是人见人爱。

秋天是果实收获的季节,几处果园里的苹果好像商量好了似的,熟都一起熟,苹果熟了可来了几个看苹果老头的麻烦事,看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纷纷反映:“苹果熟了赶紧摘,要不天天有损失。”可五处果园的苹果都熟了,摘也摘不迭,单凭林业队的50来号人,女的摘、男的推,吊儿郎当地干,摘上十天半月也摘不完,急得林业队长像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没办法了就找大队长,去回报,大队长就找到了校长,是顺茬。这不就搞定了,学校要求五年级以上的学生暂放假两天,帮助林业队摘苹果,每人挑着两个篓子,到长岭坡、老驴崖摘苹果、挑苹果,满足的条件:管吃不准拿。同学们一听“管吃”两字,差一点蹦起高来,幸亏有课桌挡着。这样的事连用动员也不用动员,就一溜烟回家找担杖、篓子去了,各班在北大道自动排起了长长的“挑子队”,向苹果园进发。

刚进果园,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苹果,这回大开眼界了,还没等老师把话说完,有的就放下担子,提起篓子,像猴子一样“嗖嗖”地爬到了树上,同学们在被他逗起的笑声中纷纷散开了。男同学在树上摘,女同学在树下接,不一会工夫就摘满了两篓子,先摘满的先走,还是自动就排起了长队。一个个挑着苹果的学生如同当年的货郎一样,颤悠悠、颤悠悠;一群群挑着担的学生就像当年播放“农业学大寨”电影中“挑子队”的模样,这四五百号人的大队人马,一边挑着担,一边说笑着,从山根走向坡里,从坡里走向村里,走出了村子秋天的灵动,走出了乡村秋日的一道道靓丽的风景。

人多力量大,一趟接一趟,这两处果园的苹果不到两天就摘完、挑完了,个个收获满满,苹果尽吃。休息的时候,男女同学们都挑拣着个大好吃的苹果,男同学放开了肚皮,女同学少了些矜持,“吧唧、吧唧”吃起来,不一会工夫,男同学吆喝着:“吃撑了!”女同学撑得不好意思说,直笑。最多的竟吃了六个大苹果,少的也吃了两三个。这顿“苹果宴”足以看出今昔的差距。那个秋天挑苹果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记,因为特殊,所以珍贵。

儿时坡地里的风景更多得没法说,处处是风景,真像现如今某地的导游说的:一步一景。目之所及,就有秋天的舞蹈。秋天的庄稼长得尤为分明,老远就知道哪是高高的玉米,哪是极少种的莫言笔下的红高粱,哪是一垄垄的地瓜,哪是矮矮的花生。一片片花生从上坡地摆到下坡地,一片片玉米组成一道道青纱帐。不说别的,就说我所在的第二生产队,是说割长沟、庙山、石砬子,还是说簸萁掌、透眼洞、庄子河口?是说那一片片的青纱帐,还是说割长沟水库东北角那棵亭亭玉立的红高粱?是说刨地瓜、打地瓜干、刨花生,还是掰玉米、刨玉米秸?那时候的一个生产队就是一片天,男女劳力分布在收获的田野里,这里一群,那里一片,还有一簇,一如仙女散花般。收的收,分的分,收庄稼的看着分东西的是风景,分东西的看着收庄稼的也是风景。

秋天的白日里,路上行人一簇簇,坡里忙人一片片,都在忙秋,看起来就是秋忙。

花生地里,刨花生的一个挨一个,大镢飞舞,前面镢起,后面镢落,一片白花花的花生露出地面;拾花生的紧随其后,前后挪动着屁股,抖擞着尘土,一挪一挪地往前赶。

玉米地里,前面是妇女、孩子并排着掰玉米的,一手提篓子,一手掰玉米,“啪啪”的掰玉米声在玉米地里交替响起。就跟着就是刨玉米秸的男劳力,为划开架子就拉开一段距离,小镢频起频落,玉米秸纷纷倒下,铺下了一地绿或金黄。

地瓜地里,想想当年的刨地瓜真像现在的刨妇产,要看着地瓜蔓,把握切入点,确保一镢下去母子都平安。

那时候,白天刨庄稼,刨了庄稼往地中间堆。傍晚分庄稼,或什么时候刨完了、堆完了庄稼,就什么时候分庄稼。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刨地瓜、分地瓜、鑔地瓜干。大多在傍晚,刨了地瓜,堆在地中间里一个个小山似的,就开始抓阄排号,用大偏篓抬到地磅上称量,将一家一户的地瓜倒扣到小推车或地上。各家各户就开始张罗着自家人或亲近人,到附近的石皮上占地方,把一大车、一大车的地瓜推过去,然后,切的切,提的提,摆的摆,一会儿就把石皮上摆满了地瓜干。这还没完,就怕地瓜干不干的时候遇上阴雨天,深更半夜往坡蹿。我记得几次在半夜里被母亲喊醒:“下小雨了,赶快起来,拾地瓜干去。”我睡眼惺忪地跟着母亲就往八路崖赶去,路上碰着一个个提着灯笼急匆匆拾地瓜干的,我当时就篡改一句成语:夜深人不静。

秋日的夜晚,还有浪漫的夜行。那时候,刨了庄稼不能放到坡地里,无论多晚都要分完,无论多远都要推或担回家。生产队里在足有里远的石砬子、麻线口子都种着花生、地瓜什么的,往往刨完了庄稼就很晚了,再等到挑灯分完了,就是晚上八九点钟了。我父亲当会计,分不完庄稼走不了,我跟着他走了不少夜路,感受了夜行的滋味,也结实了一个个夜归人。真像《西游记》里唱的:“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这个是:你挑着担,我牵着牛,他推着磅,还有提着灯笼的。男女老少一晃一晃地往家赶,说说笑笑还真热闹。远看那一盏盏晃晃悠悠的灯笼像“皮子炼丹”,近看像是“闯关东”的,那夜里晃晃悠悠的灯笼在我脑子里怎么抹也抹不去。

秋日的夜晚家家灯火明,那时候没有电,大都点着灯笼、煤油灯,条件好点的点着乙炔灯,点亮灯头,剥玉米,摔花生。一家人围坐在庭院里,一边剥玉米、摔花生,一边你言我语有笑声,荡漾在农家小院里,打破了沉寂的夜空。摔着的花生“啪啪”到处蹦,蹦到水桶上“砰砰”响,碰到盆钵上布隆隆,听着就像奏乐声,农家院里奏出了乡村秋日的合声。

儿时在几个生产队的场院附近都有一片柿树林。秋天柿子红了的时候,有一棵、两棵树就够养眼的了,一下子几十棵柿子树真会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一眼望不到边,撑得眼珠子疼。柿子树上,一嘟噜、一嘟噜红彤彤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一样分挂在那枝枝杈杈上,比举行盛大的活动宴会还场面,常常吸引着孩子们柿子树底下跑,见有人看着,就装着低头从草窝里拾柿子的,见没有人了,就躲到暗处往柿子树上扔石头、瓦片、土块,柿子树上就会响起“砰砰”声,地下就会响起落柿子的“啪啪”声,孩子们都会争抢着朝着柿子落地的方向跑去,有时跑的、抢的头碰头,嘻嘻哈哈就过去了,有时跑到跟前一看,柿子跌澎了,骂一句“他娘的”就走了。

有的还斗胆爬到柿子树上摘柿子,看到那棵树上红柿子多,有的就会说:“你看,那棵树上红泡多。”儿时的我们称红了的柿子为:红泡,那时候农村还没有灯泡,也不知根据什么起的,一听红泡就红眼了。有的为了摘到红泡,站到细细的树枝上,树枝都踩的颤悠、颤悠的,树下的人看着都害怕,他自己却不怕。有的光顾在树上摘柿子,而不愿下来,被看柿子的堵在树上,下不来了,那个看柿子的老头又上不去树。这样,一老一少,树上树下僵持了好长时间,最后不知结局怎样。

柿子树上张扬着秋天红红的杰作,表明这个秋天没有白白来过,柿子树下也蕴含着秋天的快乐,这里的故事多多。

儿时的秋天里,听到的牛、马、驴叫声特别多,到了秋天,牛马叫声也不一样了。暮归的老牛发出了长长的“哞”歌,使性的毛驴发出了“咴咴”惊人的叫声,少有的几匹马却不时地发出“咴儿、咴儿”的嘶叫声……从牛马叫声里听出了秋忙声。

儿时的秋天里故事多多,凭我这钝笔得写上几天几夜。我写这些,只是想回味一下儿时秋天的生活,别让那些秋天的日子白白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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