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水芹

若单是雨，这个春也太乏味了，虽然贵如油，多了却发愁。天空中没有淡淡的云彩，看不见摇曳的纸鸢，少了孩童的追逐和笑语，太阳公公使起了小性子，藏在了云朵的后面，主妇们抱怨着衣服都要长出蘑菇了。但我知道，水芹是喜欢的，仿佛一夜之间就冒出了嫩绿的叶芽，挤挤挨挨地，在雨中，张开小嘴贪婪地吮吸着。虽然淅沥沥的雨点裹挟着一股子寒意，但地气是暖的，雨露是甜的，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的青草味儿。

待到天放晴，您瞧吧，水芹铆足了劲儿在阳光下拔节而上，腾腾的见风就长。头天还只是拱出了芽头，隔天再看，齐刷刷的居然有一寸来高了。绿汪汪的一片，好不喜人。那娇嫩的绿，似乎不等触碰，就能洇出水来。用“娇娆”来形容它们不是我的首创，乡民们常用这个词来赞美那些柔嫩的菜蔬。这个时节，还有什么比水芹更“娇娆”呢？它们都无法承袭你投去火热的目光，即便只是爱慕，它也能娇羞的蒙上了一层泪珠。

用“水嫩”来描述水芹似乎更为准确，水芹是离不了水的。田埂边，池塘的洼地里，甚至屋后背阴的淌水沟。只要有水，哪怕只是你无意中扔下了一截芹菜兜子，它们都能扎进水里，顽强的生长着。常听人埋怨这季节的西红柿硬的没有酸汁儿，黄瓜虽然顶尖带花，却没有黄瓜味儿。再闻闻水芹，如同这乍暖还寒的春，一股子清冽之香。它的嫩有别于大棚里面的反季节蔬菜，它那源于自然最淳朴的气息，有春雨的轻柔，有春阳的温煦，有春天蓬勃的生机，交错而成，沁人心脾。

所有的赞美对于水芹来说都是空话，莫若选个晴好的日子去采摘吧。贴近水芹的根部，小心而温柔地掐断。对于这样水嫩的水芹，只取茎秆，丢弃叶子的做法简直是暴殄天物。完整的带回，放入水和一勺盐浸泡半小时后洗净。或清炒，或凉拌，都是极好的。我通常是连茎带叶一并剁碎了，拌入肉馅包成饺子。传说饺子又名“娇耳”，最初源于医圣张仲景发明的“祛寒娇耳汤”抵御了伤寒，治好了冻耳。我想，把春天包进饺子，咬上一口，满嘴都是春的气息，再吞进肚子，那冬自然逃遁无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