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耕牛

作者: 周久云2019年10月10日散文欣赏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和六九,河边插杨柳,七九河冻开,八九燕子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这是早些年流传在我的家乡禄口乡间的“数九歌”。

从冬至数起,历经九九八十一天,冬去春来,草木返青。此时,山坡、溪畔,田边、地头,耕牛随处可见,它们时而低头啃着鲜嫩的青草,时而懒懒地卧在草地上晒起太阳,兴起时就仰起脖子“哞—哞—”地高歌一曲,在蓝天、白云下绘就出一幅清新隽永的“春牛图”。

这早春牧牛的情景曾经离我们的生活那么近,那敦厚壮实的耕牛不久前还是农家不可或缺的“宝贝”。记得那时,村里三十来户人家,竟养了二十多头耕牛,我家的耕牛是与大伯家合养的。

养牛是一桩辛苦的事情。喂草、饮水,打扫牛栏、清理粪便,一天都不能放松,尤其是初春草青到暮秋草黄这段时期,每天早晚还要赶着牛出去放牧,以便让它长得壮实些,更有力气耕田犁地。放牛,也就成了我们小时候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每年夏、秋农忙时节,大人们忙得抽不开身,放牛的任务就全部落到了我们身上。放学后,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书包牵着耕牛和小伙伴们一道去村外放牧,遇到星期天、忙假和暑假,那就要整天“与牛为伍”了。晴天倒没有什么,遇到雨天,扛着大黄伞,踩着泥泞路,牵着牛在野外行走,就是一件苦差了,要是赶上雷电,大家就一起躲到低洼处,一个也不敢乱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耕牛不是总那么温驯听话的,有时也会发脾气,有好几回,它就挣脱攥在我手中的缰绳,撒开四蹄一路狂奔,所到之处,庄稼、蔬菜都一律跟着遭殃。遇到这种情形,我是没有办法的,只能哭丧着脸回家,父母得知后,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赶紧去追,有时还要请乡邻帮忙,分头包抄,一折腾就是大半天,弄得大家都疲惫不堪。等到人家找上门,父母还要忙不迭的赔不是,遇到不好说话的,少不了赔些损失。这还算好的,要是牛“撒野”,那可是会撞人、伤人的。

但这些丝毫改变不了耕牛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在那些以畜力为主的农耕时代,人们也别无选择地依赖着它。

本世纪初,随着城乡一体化进程和新农村建设的逐步推进,人们的生活观念和生产方式发生了深刻变化。尤其是近几年,政府投资对农田道路、桥梁、沟渠等基础设施进行了全面的改造和升级,旋耕机、插秧机、收割机等农业机械径直开到了田里,取代了人力、蓄力。耕牛也随之离开它生活的村庄和耕作的田地,越走越远。

如今,和我一起放牛、耕田的伙伴,有的进了单位,有的开了店铺,有的办起小厂,有的成为现代化高效农业生产经营的能人。曾经与我们朝夕相处的耕牛,连同那些“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岁月,也永远留在了乡村记忆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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