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苦

周末独自回家，经过镇里的小市场，突然很想进去看看。停下车来，踏着以前的足迹一步步走近，也一步步走向从前。一个瘦弱的中学生形象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她蹲在潮湿肮脏的临时菜摊上，守着父母种出来的瓜菜，跟旁边许多卖菜的农村妇女一样，抬起头来仰望着来来往往买菜的人，也感受着他们眼光里的挑剔。好不容易来了问价的人，她会生硬地笑着报价，努力促成交易成功。有时候，1斤菜心才1、2毛钱，还无人问津，通宵摘菜的父母眼里透着无奈；而涉世未深的她，只能守着滞销的瓜菜，脑海里盘旋着那永远没有答案的为什么。肚子再饿，她从未在这个市场里买过一个包子、一碗白粥。

一辆摩托车的喇叭响起，把我拉回现实。可是，明明好像还在昨天，我才在这个市场的菜摊子上笨拙地为顾客称着菜。

我的父母是农民，不管风霜雨雪，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从不懈怠。无论如何辛苦委屈，父母都从来不让我察觉，而我和哥哥的学杂费也从未少过。最艰难的时期，是妈妈遭遇车祸，那时我刚上初中、哥哥读中专。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傍晚我冲进病房时，爸爸绝望无助的眼神和妈妈血迹斑斑的脸。我后来才知道，当时医生说，妈妈最乐观的情况，是能回家，能坐起来，为家里看看门。爸爸每天守在病床边，不停地抚摸她的手脸，在她耳边说“若没了你，我活不下去”。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没有人会想到，母亲竟凭借坚强的意志能重新下地走路、现在还能干农活；更没有人会想到，当初为妈妈撑起一片天的爸爸，突然中风，半身不遂。也许，没有人能明白，父母在多舛命途中的挣扎与失落、苦楚与不甘。然而，生活还得继续。即便生活之河表面平静流淌，实际上却暗流涌动，经历的磕碰与曲折亦难与人说。

如今，我和哥哥已长大成人、结婚生子，虽远触不及社会精英的台阶，却亦能图个安稳自足。我知道，对于年迈的父母来说，安稳便已极好。

我常想，生命到底是什么？生活到底是什么？当我困顿之际，我总是想起我的父母，我便有底气相信没有过不去的坎！生活中太多的意想不到，也太多的无可奈何，晴天霹雳也好，柳暗花明也罢，用乐观、坚韧的态度面对一切，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