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渔

作者: 章中林2019年10月21日优美散文

家在升金湖畔,捕鱼是那个年代谋生的手段。夏天的夜晚,只要天气晴好,父亲常常和本家叔叔一起到湖里捕鱼。

没有机会上船,也不知道怎样打鱼,我就每天早晨跟着妈妈到码头上接爸爸。爸爸的船天蒙蒙亮就靠了岸,而在岸上,早就有鱼贩子在等着。父亲在船上就把鱼卖了,而对于我期望吃到大鱼的念头,父亲似乎是忘记了,家里能吃到的也就是那些卖不出去的猫鱼。

我非常羡慕父亲他们夜里行走在湖上。有一次,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地跟在他们的后面,跑到了湖边。叔叔说,让孩子去吧,夜里他一个人回去也不放心。父亲才没有拦我,但是要我只能呆在舱里。

那是怎样一个美妙的夜晚。躺在船舱里,翘起二郎腿,单手托头,扯一根水草含在嘴里,青涩中有着丝丝甘甜。天空明净如洗,星星闪烁鲜亮,月光如水流泻,水上闪烁着银白的光。船桨翻飞流水响,蛙鼓声声稻花香。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可以比拟的的呢?

叔叔慢慢地摇桨,父亲站在船头眺望。我问父亲在干什么,父亲说,找鱼。站在船上怎么找鱼呢?我也跑到船头,原来父亲是借着月光寻找鱼群。河上到处是粼粼的水波,亮闪闪的,怎么能够发现鱼在哪儿呢?我问父亲,父亲瞪了我一眼,万事都有学问,少说话多观察。

那一片鳞光闪闪的就是鱼?我有些怀疑,它和别处不也是一样的吗?我不敢说话,静静地坐在舱里等着。叔叔放慢了划船的节奏,父亲把网顺着刚才估计的地方放下去。约摸等了半个钟头,父亲开始收网。网里的鱼在蹦,网外的鱼在跳,银亮亮的,开了锅一样,这真是一个幸福的时刻。看着一个一个鱼儿落进船舱,那种喜悦真是无以言说,难怪父亲常说,“吃鱼不乐打鱼乐”了。那一网,少说也打起了30多斤。

那天晚上,我们捕了一百多斤鱼。第二天到码头,母亲早就等在岸上了。母亲责怪着父亲,怎么把我带到了湖上,让她一晚上没有睡着。我抢着抱起一条十多斤的草鱼,说要带回家去煮着吃。父亲说也没说就把鱼夺了下来。后来母亲说,那些鱼是两家的,我拿了鱼,父亲很为难。但是父亲却破天荒地带回了几匹王丫,那也许是我至今为止吃到的最鲜美的鱼了。

那时,父亲夜渔的时间很长,从春天一直延续到秋末。到了冬天,父亲就会把船拉上来,用桐油一遍遍给船上油。父亲做这个工作时,嘴里还会哼着小调,把船涂抹得油光水亮。这工作对父亲而言不是劳动,而是一种享受。

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后,父亲忙了起来,偶尔也会去夜渔。后来随着升金湖的开发,父亲就彻底地上了岸。那个曾经被父亲像孩子一样爱护的鱼船也退出了历史舞台,斑驳腐烂,直至完全没有了踪迹。

在有月亮的晚上,两个人划着船,在清澈的水面上,收获着一船月光,那是多么浪漫的事儿。今天,父亲总是喜欢念叨着那条船和发生在船上的那些事,而我也不时想起那晚夜渔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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