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树上的电风扇

作者: 冯伟山2019年11月03日情感散文

小穗家的门口旁有一条小河沟,沟旁是一棵很粗的核桃树。每次妈妈送她去幼儿园,小穗总要跑到树下玩会儿,有时唱歌,有时也跳舞,她说树爷爷自己在这里太寂寞了。

妈妈看着天真的女儿,笑了。说不会的,树爷爷天天有小鸟和河水陪着玩呢。

小穗就点点头。

那年她五岁。

星期天,在县城打工的爸爸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台浅绿色的小台扇。小穗高兴坏了,她晚上总是热得睡不着,妈妈就坐在床边不停地给她摇蒲扇。这下好了,妈妈也能吹着电扇睡个安稳觉了。电扇在屋里的桌子上不急不慢地摇着头,屋里凉爽了不少。

小穗说,老师让我们每人画张画,谁画得好还要给糖吃呢。我就画咱家的电扇吧。

爸爸摸了把小穗头上的“朝天辫”,一脸慈爱地说,好呀,咱小穗画的电风扇肯定是天底下最好的了。

小穗没有图画纸,爸爸给她找了一张墙上的旧年画,裁成两截,让她在背面画。小穗很高兴,就用铅笔认真地画起来。

嘿呀,你看咱小穗画得多好呀。妈妈过来瞅了一眼,忍不住喊起来。

小穗听了,赶忙用两只小手捂住画面,撅着小嘴说,俺还没画完呢,先不让你们看。

妈妈笑着说,好,不看就不看,过会儿咱看小穗画好的。

小穗画好后,自己端详了好久,才让爸爸和妈妈来看。小穗画得不错,很有想象力,除了在电扇的脑袋上画了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还在电扇旁画了三个小人,分别写着爸爸、妈妈、小穗,纸的空白处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小穗五岁画。

爸爸妈妈看了很高兴,都说小穗有绘画天分,大了准能当大画家。

听到夸奖,小穗就说,我们班里的小毛有彩色蜡笔,他画的鸡冠花红红的,可好看呢。我要是有蜡笔,把电风扇涂成绿色的,再把妈妈的脸涂成红色的,爸爸的脸涂成黑色的,这画就是我们班里最好的了。

爸爸听了,就说,乖孩子,咱这就去刘爷爷的小卖部,爸爸也给你买盒蜡笔。

小穗说,爸爸天天在外打工太累了,我自己去吧。

爸爸还没答话,正在做饭的妈妈插话说,让小穗自己去吧,她常去,又没几步远。

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给小穗说,快去快回,剩下的钱买支冰糕吃。

小穗拿着钱,高兴得一蹦一跳地走了。

妈妈做好了午饭,可小穗还没回来。

其实,从小穗家到刘爷爷的小卖部很近,中间就隔着一条出村的大街。

小穗的爸爸和妈妈急忙跑到刘爷爷的小卖部,也没看到她的影子。

刘爷爷说,半小时前听到街上摩托车的马达声,好像还有小孩的哭声,我出来看时一辆摩托车驮着一个男青年快速出了村,男青年的前面好像抱了一个小孩,老远了还见小腿在蹬呢。哎呀,这么一说那孩子就是小穗了,不会是被人拐走了吧?

小穗妈妈听了,当场就晕倒了。

此后十年里,为了寻找小穗,夫妻俩从小镇找到县城,再到省城,甚至全国的很多城市,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他们也找了多家报社和电视台,媒体用尽了所有的法子,也倾注了十足的热情,可小穗依然不知所踪。

后来,小穗的村子成了一座很美的生态园,她家门口旁的小河沟依然流水,老核桃树也依然挺拔,但村子里的房屋不见了,村里人都去小镇住上了很高的楼房。全村搬迁的那天,锣鼓喧天,人人喜笑颜开,可小穗妈却站在老核桃树下默默流泪。

又过了五年,小穗妈明显老了,她坐在老核桃树下,神情有些呆滞。她身后的核桃树上,挂着一个大相框,里面镶着十五年前小穗画的那张电风扇图。画面上的风扇似乎还在转着,坐在旁边的小穗和爸爸妈妈脸上漾着笑,大概感到了电扇吹来的凉爽。每次有旅游的人来到跟前,小穗妈都会指着相框讲述一遍小穗的故事。时间长了,就有人问她:你五年来每天早晚在这里和镇子间往返,凭啥呀?

凭啥?我相信有一天,小穗会回家的。老房子没了,可我在,老核桃树也在呀。

她停顿了一下,又甜甜地说,小穗,我的好孩子,你今年整整二十岁了,都成大姑娘了。

小穗妈说这些时,满脸喜色,她的双眼放着温和的光,似乎小穗正迎着阳光从马路上向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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