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里老牛

作者: 周可迦[文集]2019年11月04日散文随笔

故乡的人们勤劳质朴,祖祖辈辈固守在这方贫瘠的土地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们兢兢业业,耕耘不止,耕耘苦难,耕耘辛劳,耕耘幸福,耕耘希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多少年来,小小田野浓缩了几多甘苦,演绎了几多悲喜。百年泥土塑造出故乡人民的朴实憨厚,千年风霜熏陶出故乡人民的愚顽执著。勾勒在脸上的是一份谨小慎微,听天由命的茫然和满足;铭刻在心里的是逆来顺受,忍辱负重的悲苦与凄凉。在他们身上不时还散发出懒散、昏庸、贪婪、狭隘、麻木、愚昧的气质和习性。甚至整个山野都弥漫着灰暗、悲凉、沉闷、凄苦的气息。

那几年我生活在故乡的小山村里,时常感到莫名的压抑、痛苦、无助和烦闷,山沟里的空气甚至令人窒息。我时常不解和困惑的是,故乡的人民怎么能长期忍受了这种艰难和困苦,还总是一副不紧不慢,不急不躁,悠然自得,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一代一代,心甘情愿地,不断地延续这种艰难和苦难。面对此情此景,我常常陷入苦闷和悲伤,甚至感到愤怒和绝望。这确实是幼小的我当时在故乡时的情景。对我的愤怒和绝望,谁能回答,谁能改变啊。星星无语,月亮无声,太阳更是一脸孤傲高悬天空,视而不见,熟视无睹。村里的大人们仍旧是懵然无知,依然故我。成天和我在一起的小黄狗,见我无端的愤怒和发泄,也是一脸茫然和惊恐。只有村头的老樟树在默默地关注和关切,田野里的老牛静静的思索和冥想。如此,在麻木的村庄,在沉寂的田野,只有老樟树与我相通,只有老牛与我相知。每当我苦闷、烦恼的时候我便会不由自主地来到村头的老樟树前,沐浴它的光泽,聆听它的声音,沉浸在他的静谧中,感受它的安祥。它古老的树干和巨大的树冠,充满了力量,充满了生机,也充盈了生命。他每天听风、听雨、听星星、听月亮、听太阳,听雷电、听大地,一定听懂了生命,听懂了神秘,听懂了奥妙,听懂了古今和未来。在我的心目中,老樟树不但宽厚广阔,博大深远,蕴藏了力量和生机,他饱经沧桑,虚怀若谷更是充满了灵性和玄机。每当我来到老樟树前,总能得到安抚和慰藉,还能得到启发和顿悟,每每能如沐春风,豁然开朗。

除了听树,我另一个安慰便是看牛。那时候我的家乡一共有五头牛,一头大水牛,三头黄牛,一头牛犊。当时犁田、耙田、耕地都是用牛。大水牛身强体壮,力气大,每当重活、累活都是它先上,而每次它都是责无旁贷,奋勇当先,套上犁耙昂首阔步,勇往直前。饿了,就便啃几把青草,渴了,低头喝几口泥水,但脚步一直不停,背着犁耙负重前行。不管是暴风骤雨,电闪雷鸣,或者烈日炎炎,蚊虫叮咬,它都是泰然自若,不慌不乱,稳步向前。也不管主人怎样吆喝和呵斥,它总是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以它固有的节奏和步伐,犁完一圈又一圈,耕完一丘又一丘,直把主人累到精疲力竭,无力支撑,放下犁耙。它才甩甩尾巴,抖落身上的泥水,慢悠悠地和其它几头牛聚到一起,低啃草。连它们吃草喝水也是慢条斯理,不管再饿再渴,都是慢慢悠悠,不慌不忙,不管是干活还是休息,不管何时何地永远都是一副悠然自得,从容不迫,若无其事,镇定自若的神态。

每当在朝岚暮霭中看到田野中的牛,总会有一种全新的意境。田野中老牛驮着犁耙,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耕耘土地,一圈一圈翻转泥土,仿佛是在耕耘道理,翻转意义。它总是那样从容、淡定、坚韧、沉稳,它背负的是犁耙、负担、枷锁、无奈;还是肩负着使命、道义、担当和希望?是人在驱使它,奴役它?还是它在牵引人,引导人,启发人?它不停地负重前行,重复往返,永远走不出的是它的怪圈,还是人们的宿命?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负重累累,是它的苦难,还是人们的悲哀?有时它对着天空昂首仰望,蓝天白云间有它懂的文字?时而它贴着地面,俯首聆听,大地深处有它懂的声音?它不停地咀嚼着,思索着,不声不响,默默耕耘,偶尔哞的一声,那是它又有新的感悟

周可迦 2019.3.1 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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