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吆喝声

作者: 熊燕 2015年04月02日散文随笔

“馒头,馒头,老面馒头”。

住在益阳城里的人都知道,每天从早到晚,耳边总有这种吆喝声传来,一听到这种吆喝声,我就会顺声赶过去买。那自行车速度快,有时我在街这边听到,还没赶过去,吆喝声就远去了。有时明明听到就在这条街,正驻足四望,那车却从我身边飞过去了。每当这种吆喝声渐渐远去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当年岳阳街上的另一种吆喝声——

“正宗川味卤鸡蛋,五毛钱一个,味道好得很。”

川味卤鸡蛋,曾是我的最爱。也是用自行车驮着吆喝,所不同的是,自行车后面不是泡沫箱,而是一个超大铝锅,鸡蛋煮得深红透黄,香味浓郁,吃一个口齿留香。

第一次吃这种卤鸡蛋,是一个花圃老板给我的。刚去岳阳那座城市的时候,新房刚装修,为防装修材料对自己造成无形的伤害,隔三岔五,我会跑去小区对面花圃选购一些植物。芦荟啦,吊兰啦,虎尾兰啦,一叶兰啦,龟背竹啦,还有常青藤、仙人掌等等。花圃老板姓钟,二十多岁,大家都叫他小钟。第一次去他花圃,我正在询问价格,就听到一种吆喝声由远而近——“正宗川味卤鸡蛋,五毛钱一个,味道好得很”。小钟听了,迅速跑到花圃门口。我抬眼望去,一个骑自行车的在门口停下,从车后的铝锅内拿出两个卤鸡蛋递给小钟。回到花圃,小钟递一个卤鸡蛋给我,说:“吃吧,很好吃的。”并且不容我推让,一边吃一边递给我一瓶矿泉水,说:“吃呀,好吃呢,我每天都吃。”

我拿着一吃,麻辣鲜嫩,口舌生香,回味无穷。于是,有一段时间,只要听到“正宗川味卤鸡蛋,五毛钱一个,味道好得很”的吆喝声,我鞋也不换匆匆下楼去买。可双腿的速度总是跑不过两个轮胎,常是我跑下楼去时,那声音渐渐远去了。

这天再去花圃,无意中说起这个遗憾。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天下班经过花圃,就看到小钟站在花圃门口,手中提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川味卤鸡蛋。以后,每当下班经过花圃时,都会看到小钟提着小塑料袋站在那里。有时是一个卤鸡蛋,有时是两个。时间久了,成了默契,一经过花圃,我就放慢脚步,见面了,也不说话,他把小塑料袋朝我一伸,我伸手接着,他向花圃里面走,我向住处方向走,就像每天约好了一样。

有一天,还不到下班,我的传呼机响了,拿起一看,是小钟呼我。立即找电话打过去,那头便传来吆喝声——“正宗川味卤鸡蛋,五毛钱一个,味道好得很”。我以为真是卖卤鸡蛋的人在吆喝,听着听着就发现声音不对了。正欲说什么,小钟却在那边笑了。我说:“搞么什么鬼?你。”他说:“有事找你呢!”我赶紧收拾东西,迎着夕阳余辉匆匆赶到花圃,只见小钟拿着一大袋卤鸡蛋站在那里。我接过来,沉沉的,竟然有二十多个。

“说吧!有什么事?”我问。他看着我手中的卤鸡蛋说:“没什么,没什么。”我真是马大哈,他说没什么我就以为没什么,提着那么多卤鸡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第二天下班经过花圃,这才发现,小钟不见了,花圃内空荡荡的,失去了花草点缀的世界一片凌乱,一片荒芜。

“花圃呢?”我问周边的人。

周边的人说:“要拆迁了,地皮卖给一个住宅开发商了。”

“小钟呢?”

“也许回老家了吧!”

“老家是哪里呢?”

可是没人回答。呼他传呼机,也不见回。“他会呼我的。”我总是这样想。可每次传呼机响,都不是他。几次到拆迁工地去问,什么也没打听到。有次听说,小钟在老家当队长了。我问是真的么?也没人回答。

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漂移到了别的城市,到了益阳,就再也没吃过川味卤鸡蛋了,只是每每听到“馒头,馒头,老面馒头”吆喝声时,仿佛听到了卤鸡蛋的吆喝声。有一天,当吆喝声渐渐远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十多年过去了,卤鸡蛋肯定不止五毛钱一个了,要是哪天小钟打电话来学着卖卤鸡蛋的吆喝逗我,吆喝词会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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