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爱

作者: 黄清2019年11月17日哲理散文

父亲去世10年后,在我的“软硬兼施”下,母亲同意跟着我——她最小的女儿一起生活

我回去接她。她早把居住了几十年的老屋收拾妥当,整理好了行李。行李中有两袋面,是她用家里的麦子专门为我们磨的,这种面有麦香。那两袋面我决定不带了,因为车的后备箱太小,我们要带的东西太多。母亲却坚持要把面带着。我忽然明白了什么,伸手去面袋子里摸,果然摸到一小团硬硬的东西。如果我没猜错,里面是母亲要给我们的钱。

把钱放在粮食里,是母亲很多年的秘密。十几年前,我刚刚结婚,在市里租了很小的房子住,生活拮据。那年冬天,母亲托人捎来半袋小米。先生将小米倒入米桶时,发现里面藏着500块钱,还有一张字条,是父亲的笔迹:买件必要的家具。那些年,母亲一次次地把她节省下来的钱放在粮食里,让人带给我。

面被带回来后,我把钱取出来交还给母亲。母亲说,这是我给外孙子买玩具赛车用的。有段时间,儿子一直想要一辆玩具赛车,因为贵,我没有给他买。上次回老家,他许是说给母亲听了,母亲便记下了这件事。2000块,我们都舍不得,但她舍得。

记忆中,母亲一直是个舍得的人,对我们,对亲戚,对左邻右舍,舍得付出爱,舍得给东西,舍得借钱,舍得花力气。

母亲来后不久,有一天,她对先生说,星期天,喊你的那些同学、好朋友来家里吃饭吧,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们来过呢。城市人一般不会在家里待客。我替先生解释,他们经常在外面聚会。母亲摇头,外面哪有家里好,来家里坐才显得亲。母亲态度坚决地让先生在周末把同学好友带回家来聚一聚。我们拗不过她,答应了。

周末一整天,母亲都在厨房忙碌。下午,先生的朋友们陆续过来了,象征性地提了些礼品。我将母亲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出,那几个事业有成、几乎天天在饭店里吃饭应酬的男人,立刻被几盘小菜和几样面食小点吸引过去。其中一个伸手捏起一个菜饺,喃喃说,小时候最爱吃母亲做的菜饺,很多年没吃过了。母亲便把整盘菜饺端到他面前,说,喜欢就多吃,以后常来家里吃,我给你们做。男人点着头,眼圈忽然红了,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乡了。

那天晚上,大家酒喝得少,饭却吃得足,话也说得多。话的内容也不是平日在饭店里说的生意场或单位里、社会上的事。很少提及的家事,被大家慢慢地聊起来,说到家乡,说到父母……亲近极了。

那以后,家里热闹起来。母亲说,这样才好,人活在世上,总要相互亲近的。

母亲常在小区的花园里和邻居们聊天,帮他们照顾孙子,还把自制的风味小点心,热情地送给他们。小点心虽不贵重,却因有着外面买不到的醇香味道,充满了浓浓的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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