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粽子

作者: 黄明彩2019年11月30日抒情散文

包粽子是我的家乡端午、过年的传统习俗。后来我们全家入城后,母亲把在故乡的一幕搬到这异地他乡,为我们营造过节熟悉的氛围,让我们年年品尝到家乡风味的粽子。

母亲年年包粽子,后来我们不以为然了,认为在不愁吃的今天纯属多余。随着她老人家年纪越来越大,我们的反对声就越来越高。但是无论我们怎样劝说,都无济于事。以至后来每次都帮忙她包粽子的姐姐生气地不帮忙了,看她有没有体力包,但是母亲还是信念不改,热情不减。端午和年末一来,没文化、不知道屈原的母亲,又照例像在举行纪念仪式一样,虔诚地到市场上买回糯米,然后洗米、浸米、切肉、拌馅、炒花生芝麻、洗叶洗藤,最后包呀煮的,忙完后,几天喘不过气来。

但是,当母亲把第一锅香溢满屋的粽子从锅里捞起,我们迫不及待地剥开粽叶,享受第一口香喷喷的粽子时,对母亲又一次损耗精力体力的行为又一次原谅了。而当母亲看见我们吃粽子时而流露出的满足、惬意的表情时,心中因坚持包粽子而蒙受儿女的怨气也又一次烟消云散了。一大家子其乐无穷。于是包粽子这温馨的一幕在这样的矛盾纠结中年年上演。

后来母亲去世了,端午节和过年,我们再不能吃到家乡风味的粽子。这个时候心中柔软敏感的区域被触动了,脑中总闪现:母亲的音容笑貌、母亲忙碌疲惫的身影、母亲包的漂亮美味的粽子。在这样的情感驱使下,姐姐把母亲包粽子的一幕搬到她的家里重新上演。还是一样的糯米,还是一样的场面,但是时过境迁,不知道天堂里的母亲知不知道这人间的一幕。

姐姐手工精巧,推陈出新,包粽子的方法既有继承也有发展,包出的粽子虽不如母亲包的长,却和母亲用一样的馅,五香粉腌过的肥肉瘦肉浓香扑鼻。品尝着粽子特有的清香,仿佛穿越时光的隧道,回到昔日粽子飘香的日子,让思念母亲的心得到慰藉。

姐姐每次都包许多粽子,两个高压锅同时煲,煲好的粽子装满一篮又一篮。她热情洋溢地把粽子分给亲戚朋友左右邻居。妹妹每年都捎二十多条上深圳和她的同事分享。然后姐姐就放长耳朵等着别人的称赞,听到别人点赞她包的家乡风味粽子美味可口,就笑得有牙无眼。

岁月流逝,无声无息。转眼间,姐姐人生升级当上了外婆,小外孙绕膝,实在分身无术。尽管她包粽子的心一直蠢蠢欲动,却因没时间而放弃心中那一份寄托了。我们曾有两年没能吃上家乡风味的粽子,心中总觉得缺少了一点什么,过节的心情异常地失落惆怅。

为了弥补这个节日的遗憾,轮到我义不容辞地肩负起包粽子的责任了。从去年开始,这个家乡的粽子文化的星火由我接过来。我真的感到如果我不继续把这个星火传承下去,仿佛有一种对不住家乡对不住母亲和姐姐的感觉。责任感驱动着我懒散的身躯,我一下子精神抖擞,向姐姐请教了包粽子的方法。当节日在欢乐的气氛中来了的时候,我又把姐姐包粽子一幕搬到我家里重新上演,家乡式的粽子又在我家里闪亮登场,散发诱人的清香。

我提早一天准备好包粽子的馅:猪肉、香肠、虾米、花生、绿豆。天一亮,马上起床,把洗好后浸泡过的糯米捞起沥干水和适量的花生油、酱油、盐等配料一起搅匀,把放在锅里用水煮沸过的从田野中采摘来的粽子叶及藤条捞起洗干净,放在一个竹篮里,包粽子的工序就大功告成了。

为了重现母亲包粽子的场面,我特意把所有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摆放在地板上,然后搬来一张小凳子坐下,一个人安静认真地包起来。渐渐神魂回到当年,母亲留给我的朦胧记忆清晰起来,鲜活美好的记忆唤醒我太多的温暖幸福……粽子够一锅了,我就开始一边包一边煲,把粽子放到压力锅里加水煲,煲了一锅又一锅,水沸后,还要继续煲一个半小时,粽子才熟;包完了,还未煲完粽子,我就一边睡觉,一边煲粽子,时间到了,就起床把熟了的粽子捞起,又继续放生的进去煲。高压锅一直咕噜咕噜地喷着水汽响到深夜,厨房里一直飘逸着粽子诱人的清香,这一幕为节日篇章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尽管家乡式的粽子相对来说太粗太长,我还是不愿改变它的本来面貌。它从岁月深处中走来,它的面相的形成有它的历史原因。我要让它与岁月同在。那又长又粗的粽子温暖过多少家乡人的人生冬天啊!

我包出的粽子和竹筷子一样长,直径足有五六厘米,手工粗陋,没有丝毫修饰,平实得如我的家乡人,来自田园,飘逸着乡野的淳朴气息,非常可爱。

我终于明白,母亲年年包粽子,是在用最平实的方式身体力行地告诉我们对故乡的怀念,是在尽她传承家乡粽子文化的神圣职责,让故乡粽子文化之种子代代相传,而且在异地他乡开花、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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